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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流民受困 中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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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紧赶慢赶走到平丘一带便停下不走了,有消息说前方战事不利,袁术大军把曹操压迫到长垣一带,双方隔着濮河对峙,车队现在的位置处于袁术大军后方。此时得到了新命令,让原地等待陈王援军汇合后一起前进。

又到黄昏时分,自打停下不走这饭食质量就不行了,不管卖力与否一天两顿全是汤水,连咸菜也是早晨才有,勉强将就着饿不坏。从这时起兴许是饿的慌或者其他原因,整天心神不宁总是没来由的忐忑不安。

“应该赶紧走。”阿硕躺在帐中草堆上叹息。

“人手不够,听说要等陈王来。”身边壮硕的屯长翘着腿咬着一根干草条附和。

“我说咱们这算孤军吧,可别来打咱。”阿硕坐起身,这次心慌异常强烈。

“不会,袁大将军不会多看咱们这些蛆虫一眼。”屯长望着眼前的晃动的光景,伸手摩挲着有些意犹未尽。

“踩一脚都嫌恶心,顶多是个把斥候来捞油水。”紧邻的帐篷中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夹杂着粗重的喘息。

“听说有匈奴人,咱们拉的可都是粮食,哎你完事没有。”那帐篷外又一个男声显得很不耐烦。

“都闭上你们的乌鸦嘴。”屯长大声呵斥,众人都默契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小声埋怨这些夯货嘴臭,屯长楼过美景抱在怀里,夕阳的光晕透过帐篷的破口撒进,照耀在屯长壮硕黝黑的脊背上,身下探出一双玉足逆着夕阳大力摆动,发散的光线透过脚趾缝隙漫射开来,围绕着半透明的脚趾边缘泛出一圈圈淡淡的金黄色,随着有节奏的摇曳金色逐渐暗淡,渐渐的脚趾也不再透明,伴随忘情的唱和天空彻底黑暗下来。

“马蹄声,哎,是不是马蹄声!”阿硕被强烈的不安从亢奋中拉回,恐惧莫名兴致全无,双手使劲拍打屯长的脊背不住发问。

屯长翻手压住女人的手臂免得总不断拍打壮硕,他心里笃定这就是杯弓蛇影,或者干脆就是精神疾病,按以往的经验治疗类似所谓疾病的灵丹妙药往往是一顿饱饭,但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加大了气力女人连声告饶,终于一声沉闷的叹息声过后屯长瘫软下去,喘了几声粗气总算回应:“屁声。”

突袭警号自黑夜中传出,喊叫混杂敲击金属声由远及近,帐幕破帘被掀起,一个民夫探头进来语气满是慌乱:“敌袭!敌袭!!”

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壮汉,阿硕头皮一阵发炸,双手酥麻两腿发软不由自主哆嗦起来。

“一群蠢狗!抄家伙,按操练跟着我!”屯长反应过来,来不及穿衣服,大步跨出帐篷抄起长矛呐喊着指挥吓懵的众人,呐喊过后又大步进帐对着阿硕一脚踢过去:“跟着我别乱跑!”

营地很小,中央火堆旁边停放着三辆大车,等众人围拢列好阵型,铁甲的军官带着一群长矛军士举着火把跑过来。军官非常高大壮硕,足足比常人高出一头,满脸的粗豪的胡须气势慑人。披挂与身份不相称的桶袖铠甲,腰间别一把环首钢刀,喘几口粗气大喇喇走到面前环视一圈,见到这里众人还有几分样子满意点头:“不要怕对方没几个人,你等在此处顶住!”

说完头也不回消失在后方的黑暗中,一个汉子啐了一声:“就知道跑。”

“闭嘴。”屯长呵斥完回头对身边阿硕悄声说道:“躲车底下别被看到。”

声音虽小还是让身边众人听到了,一个个主动用身体护住外围,没等自己出言感激,却听其中一人说道:“干嘛救她?你赎不起。”

“可别赎,当心后代也是蓝眼睛。”

“蓝眼睛也不错,人美叫的甜。”

“可惜你只能听着。”听着众人一边打趣一边哄笑,那屯长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军官离去的方向上一阵阵人喊马嘶,没一会儿冲天火光照亮夜空,周围不断冒出一个一个民夫,黑暗中只见这里火光明显,他们边跑边叫喊着奔逃而来。有的明显是紧张过度跑着跑着一头撞在大车上,其中就有刚刚那个甚是壮硕的军官,他肩上中了一箭鲜血染红了大半边手臂,嘴里带着哭腔哀嚎没头没脑地撞上一辆大车,环首刀锋利的刃尖割破了麻布袋子,大把粟米瀑布一般洒落一地。军官看了一眼地上的米,听到远处马蹄声越来越近,毫不犹豫扔掉环首刀撒腿就跑。

黑暗中马蹄声一阵紧似一阵,分辨不出有多少骑兵直冲过来。屯长再次呐喊:“矛头向前矛身抵地!来啊!”这是步兵对抗骑兵时惯用的姿势,用长矛的尖面对骑兵,双手握紧矛身用矛尾抵住地面,有的人干脆直接把矛尾抵到大车上。

一排骑兵从黑暗里猛冲出来,弓弦响起箭雨先至,是大车上明亮的火炬给敌人指明目标。一个汉子脖颈中箭鲜血喷溅一地,骑兵眨眼冲进队伍,噼啪一声长矛断裂惨叫传来,长矛被撞偏没有对骑兵和马匹造成伤害,长矛抵地看似是稳固的三角形,其实对于三维空间来说仍旧是两点受力,经不住大质量的高速撞击。

只有那根抵着大车的长矛刺进一匹马的前胸,长矛被那马拖带画着半圆横扫过人群,连带大车横移出去露出车下女人。阿硕发现自己暴露在火光中,想也没想站起身来就要再次钻进车底,只这一刹那当面走来一个魁梧的身影,只看见一柄满是血渍的金色锤头夹杂着一股腥风在眼中越来越大。

时间似乎静止了,除了思维这具身体和周边的一切瞬间安静下来,鼻子里冲来一股股鲜血的腥味,应该要离开了吧,死亡既是一瞬也是永恒。突然被一股猛力从侧面撞倒,屯长面孔迎着金色锤头逐渐变形,喷出液体,粉碎消失。

阿硕想对他说感谢你八辈祖宗,可以发誓这是褒义,缩在车边紧靠车轮,生怕骑兵经过踩断双腿。阿硕想多了,前锋骑兵冲破车队众人,后续骑兵不再经过大车,他们也怕被照亮成为弓手的靶子。

如果不是为了追逐穿铁甲的军官,不会冒险冲击火炬照耀下的众人。其实骑兵们也想多了,这支队伍根本没有弓手,不管有没有弓手,在看清军官不在这里后依着本能骑兵也会绕过明亮的域——对于没有夜盲症困扰的胡人选择隐藏在黑暗里能占尽优势。

不远处倒地的军马还在挣扎,附近民夫在地上呻吟,更多的是毫无生息地躺在那里。本以为该结束了,又一阵心悸扰的阿硕抬头张望。现在看的很清楚,走过来的人身材极为壮硕,头上带着椭圆形的皮尖帽,两条毛茸茸的护耳翻在脑后扎住,穿一件动物皮毛做成的紧袖袄子,没有扣子用麻绳在腰间绑紧,袄子里面什么都没穿露出两块健实的胸膛。

此刻正一步步走来,手提一根金色长柄锤,顶端拳头大的锤头在火光照映中闪烁,不时能看到红色的粘液滴落。这胡人满脸的狰狞与不甘心走到阿硕跟前举起大锤,就在锤子即将当头落下,说时迟那时快阿硕奋力朝左边一窜堪堪避过致命一击。

眼见没有砸中,胡人恼羞成怒伸出满是体毛的大手固定住阿硕肩头,另一手举起大锤就要再砸。阿硕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照着胡人手腕死死咬上,全力撕咬疼得胡人嗷嗷怪叫着缩回手去。阿硕趁机脱身绕着大车乱窜,那胡人一时间气急败坏绕车追逐嘴里用胡语咒骂。奈何几次就要得手都被惊险避过,胡人见对方身子滑腻难抓也不追逐了,只找附近受伤的民夫随意猛砸,提起屯长仅剩半个头的尸体高高举过头顶,狠狠摔到地上用脚乱踩,鞋底在地面血浆中蹭过,拉出长长一道红色痕迹,瞪起一双发红的眼睛对阿硕伸手比出一根小指。

阿硕似乎忘记了恐惧气的发抖,缩在车后强忍着冲过去拼命的冲动,无意间看到军马尸体身侧挂着一柄短斧。就在控制不住要去拿斧子拼命的时候,远处一声凄厉的鸣嘀响起,胡人停止动作正在犹豫,从黑暗中跑出几个打扮相似的骑士对着胡人吼了几句,那胡人带着极度遗憾的神情攀上其中一个骑士的马背,还不忘回头哈哈哈哈的发出一阵大笑。

阿硕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过去拿到斧子的,拿着斧子也没有选择躲藏,而是愣愣地站在那里,最后鬼使神差般伸手对着那胡人同样比出一根小手指。对面几个骑士看清楚是一个女人后瞬间都惊呆了,尤其那个壮硕胡人感受到了莫大侮辱,先是失去了战马,连一个女人都杀不死也就算了,现在还被她当众羞辱。

就这样回去是不可能的,耻辱将会背负一生,部落族人甚至后代永远抬不起头,使用最原始的方法取得胜利才能洗刷耻辱,两人只能活一个。那胡人越下马背大步奔跑过来,应该是被强烈的刺激失去了理智,没到近前甩手掷出铜锤,见被闪过毫不在意,两步到了跟前迎着劈来的斧子举拳就砸。

阿硕在挥斧同时也抢前一步,避过拳头却没有避过手臂,左肩被胡人小臂狠狠砸到,力道太大砸的阿硕瞬间失去半边知觉,身子一歪栽倒在地上。不过阿硕挥出的斧刃深深嵌入胡人肩膀,那胡人怪叫一声,硬生生拔出斧头甩到一旁,不顾喷血的肩膀扑到阿硕身上两手掐住脖颈,一张扭曲狰狞的怪脸紧紧贴着阿硕,双手蛮力爆开眼看就要拧下。

阿硕没管被掐住脖颈,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抓住怪脸,拇指在怪眼上狠狠一扣。哎呀呀一阵惨叫,胡人捂着眼睛满脸是血倒在地上不住翻滚。阿硕艰难爬起摸索到斧头,栽着膀子一步一趋走到胡人跟前。

那胡人也是悍勇,翻了几滚竟也站了起来,嘴中用胡语谩骂着,根本不顾冒血的眼睛冲着阿硕再次扑上来。毕竟刚少了一只眼睛,距离判断上难免出现误差,力道虽大却紧贴着阿硕扑了个空,即使这样阿硕也被刮蹭着带倒,倒地的同时挥起斧子对着胡人脚后跟劈下去。

这一下力道不大但足够狠毒,噗嗤一声没能劈断脚踝却彻底断脚筋。等阿硕踉跄着爬起来,那胡人翻个身如何也起不来,躺在地上五官扭曲怒瞪谩骂。阿硕也不知道劈了多少下,直到彻底脱力斧头从手里滑落出去。整个营地的帐篷都在燃烧,听不到帐篷里女人的哀嚎声,火光映照下阿硕勉强站在原地,身体因为脱力不断颤抖。

一声马嘶对面一个年轻胡人骑士摘下铁弓,黑暗中隐约看到弓弦拉满,阿硕心里异常慌乱尽力维持表面的镇静,跑是跑不动死就死吧。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发动攻击,骑士收起弓箭策马走到面前,弓梢托起阿硕的下巴仔细端详一阵,仿佛要把这个女人的容貌刻在脑海里。片刻后收起弓对着阿硕竖起拇指,随即拨马消失在夜色里。

阿硕找了些破布胡乱披在身上,抱着胡人的断头靠在断气的军马上,呆呆地陪着满地尸体等到东方泛起鱼肚白。远方一阵嘈杂,那位恢复了威严的军官包扎好手臂带着一众亲随大步走了过来:“谁!是谁人斩杀了胡狗!”

“我看见是这胡姬杀的!”一个民夫指着阿硕说道。

“我也看见是她没错。”周围民夫纷纷围拢过来作证。

军官走到阿硕跟前,神色冷峻伸地出那支没有受伤的手。等待阿硕面无表情递上人头,军官喜形于色提着人头仔细观看,嘴里不住夸赞:“难得,难得。”

一名文书在胡人尸体上搜索,从尸体怀里掏出一个银色的小牌子拿在手里辨认,想确定又不敢确定,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嘴里才喃喃念道:“尸逐当户。”

没等文书念完军官冲上去抢过银牌紧紧贴到眼前,刚看了一眼又把牌子塞回文书手里,激动的声音直打颤:“我不认得字,你可看仔细了!不得了,不得了啊。”

文书捧着牌子满头是汗,再三确认之后才抬头对军官表示没有错。军官抑制着内心强烈的激动,手颤巍巍的接过牌子紧紧攥着,眯眼瞅了身边一圈儿,冷峻眼神吓的亲随纷纷后退。军官很满意,这才把牌子小心地藏进怀里放好。平复了片刻放眼四周,声音洪亮的恨不得让全营都知道:“本将秦邵斩杀匈奴尸逐骨都侯!”

那些亲随一个个也面露得意,纷纷一起举手高声大吼:“汉军威武!”

军官在手下高声呼喝中感动的满眼泪花,亲随搀扶下攀上大车,“我的刀,我的刀!”军官过于激动忘记了刀被抛弃,接过部下从地上捡起的铜锤,军官只是愣了愣随即大喜,铜锤揽在怀里一手提起头颅,对着远方的朝阳用尽全力昂首呐喊:“一汉当五胡!”

“威武!”

“威武!”

“威武!”军士们跟着齐声呼喊,欢庆着来之不易的辉煌战绩。

军官临走时承诺重赏阿硕,周围的民夫羡慕不已,交头接耳议论能赏多少钱,可以得到几个饼。阿硕当然在意钱,有钱才好办事自然越多越好,只不过对饼倒是更有兴趣,因为现在太饿了。正盘算能有多少好着拿给鸭儿和牧子一起吃,一名文士带着两个随从走到自己面前,阿硕认出来这就是在关卡要打死自己那位。

那文士朝阿硕笑笑:“我来兑现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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