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孟婆汤有免疫 第57节 (第2/2页)
莫愁强撑着坐起身,水滴声戛然而止了,她抬手想要抹去额头的冷汗,却抹得脸上一阵咸腥的湿。
借着并不光亮的月光,莫愁看见,自己腕子上的伤口比先前更大了,竟然还在汩汩地冒着鲜血!
莫愁突然感觉一阵头皮发麻,登时警醒了不少。难怪幻境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不要再睡下去了。
她艰难起身,也顾不得疼得如同被勺子刮的脑仁,匆匆下床,想要探个究竟。
就在脚落地的一刹那,莫愁感觉好似踩进了水坑一般,低头仔细一看,一个硕大的木盆里,几乎装满了黏腻的液体。
莫愁差点惊叫出声来,是血,是她的血!
有人把她试图把她迷晕,想把她的血放净!
莫愁飞快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调动起全身的力气扑灭了正燃烧着的熏香。果断地从衣角处撕裂一块布,缠在了伤口处。
她坐在窗前,大口呼吸着,不多时,莫愁感觉冷冽的空气像刀片一样划着她的肺腔,虽然疼,但醒神。慢慢地她的头脑也清醒了起来,也不再天旋地转。
原来,她头晕并不仅仅是因为失血过多,更大的问题出在这熏香上。
莫愁不知道这来路不明的书生究竟意欲何为,她如今孤身犯险,也不想探究过多,只一心想着能逃离险境便好。
她感觉脚下不再发飘,便起身向屋外走去。
一股无形却巨大的力量将莫愁堪堪弹了回去,莫愁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有结界。
莫愁只得从长计议,她积蓄起周身的灵力,于掌心点一盏并不明亮的灵火,一灯如豆,照彻这低矮的土房。
及至此时,莫愁才看清这屋里的陈设。里墙上有一堵虚掩的门,莫愁左右思量,觉得畏首畏尾无异于原地等死,走得想办法出去,于是抽出匕首,小心翼翼地推开这扇暗门。
一座巨大的神龛赫然立于墙后。
神龛之内供奉着一座高约过丈的神像,这神像髦身朱发,人身蛇尾,铁臂虬筋。
莫愁一抬头,正与神像圆睁的双目对上,那传神的眸子仿若活了一般,一瞬间,莫愁感觉神像蛇尾上的鳞片都闪着寒光,那一身的肌肉仿佛在颤动。
莫愁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压得她喘不上起来。她连连后退,半晌,甩了甩脑袋,再看向前去,却是一尊庄严但普通的神像。
丝毫没有活过来的意思。
难道……是幻觉?
莫愁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神像,按理说,如此高大的神像,一般不会再设神龛了。而且这神龛的尺寸也颇为怪异,好像留了一个位置一般,显得空落落的。
这供奉的是谁呢?莫愁仔仔细细地思索着,从《山海经》到《淮南子》,又到《南华经》,莫愁突然一拍大腿,这不正是怒触不周山,撞折天柱,而后天倾西北,致使日月东升西落的水神共工嘛!
莫愁不清楚上古传说究竟有几分真实可信,但她一直对于上古神明怀着一份朴素的崇敬之情。在那个混沌初开的年代,人类刀耕火种,艰难求生,哪怕是生而具有神格的上古神明,也不会如今日飞升的仙人一般逍遥自在。
然而正是这些生而具有天地血脉的上古神明,天生地怀有着来自皇天后土的悲悯与情怀,慷慨无私地庇佑着天下苍生。
作山河日月的盘古大神,补天之漏的女娲娘娘,尝遍百草的神农氏,引渠之水的大禹……莫愁虽未亲眼见证那风起云涌的年代,但她所历千年,也知道人类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总是前人栽树,后人方有余荫。
上古神明之陨落,不免让人唏嘘。后人无从得知那峥嵘岁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无论如何,对神明的敬仰不应该被用来当做邪教敛财害命的手段!
莫愁看着庄严肃穆的共工雕像,昂然抬头,凛然地直视着那双圆睁怒目,问道,“水神若有知,是否当断了这水正的邪根!”
月光影影绰绰地映在神像之上,漆黑的夜晚沉寂得如同死亡一般,丝毫没有声息。恰在此时,神像身后突然钻出了一条小蛇,探头探脑地望向莫愁。
莫愁浑身是血,那畜生嗅觉异常灵敏,慌忙逃窜间尾巴甩到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上,直愣愣地崩飞在神龛侧壁。
突然,莫愁感觉脚下开始轻微的晃动,浮尘四起,半晌,听见一阵吱呀呀的机关扭动的声音。
共工神像旁边的空位处,突然出现一个颇为宽阔的洞口,莫愁凑上前去看,是深不见底的暗道。
莫愁抬头望向共工,是你,在帮我么?
莫愁手执灵火,向这暗道里迈进。无论这底下是逃得生天的出口,还是凄惨无比的无间地狱,莫愁都不能辜负了这小蛇送来的巧合因缘,也该走上这一遭。
越往下走,越感觉刺骨的寒意。
莫愁感觉这种寒冷是那么熟悉,幽静,寂寥,甚至……带着死亡的气息。
莫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直到感觉冷气如同刀片一般割着寸寸血肉,莫愁才踩到了暗道的底端。
灵火的光晕骤然照亮了这逼仄封闭的空间,上下四方的冰镜同时反射着这星星之火,瞬间晕染开一片温暖光亮的橘色。
莫愁不禁暗叹,又是个冰洞,而且比裘家的冰洞大上几十倍不止!
冰洞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列列冰棺,莫愁粗略数了数,竟然正好是一百口棺材!
冰棺都没有盖子,莫愁顺着右手边挨个看起冰棺里存放的尸体,甫一着眼,只觉得有些眼熟,却又辨不真切。她无意纠缠,继续向前走去,又是一股子熟悉之感。
莫愁慢慢往前走,慢慢看着这一具具高矮胖瘦各异的女尸,每一具尸体都保存完好,仿若只是睡着了一般。
突然,一张狰狞恐怖,满目溃烂和疤痕的脸触目惊心地出现在莫愁面前!这具尸体周身披银饰,头戴巨大的银冠,着过膝的短裙,露着小腿和脚踝。一身蜡染蓝布,绣着花团锦簇的图案。
这是苗人的服饰。而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莫愁有记忆以来的第一世,那个被父亲毁了容的苗人巫师!
莫愁差点被惊得坐在地上,慌乱之间,手中灵火都熄灭了。莫愁喘息了半晌,重新凝聚起周身的气力,仔仔细细地挨个打量了每一具尸体,每一张脸。
这里躺着的每一个人,都是莫愁的前世!
所有冰棺的尽头,还有两口是空洞洞的。莫愁不禁感觉一阵恶寒,周身的汗毛立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