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孟婆汤有免疫 第40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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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第一巴掌, 打的是你不思进取!你枉顾苍天给你如此好的机缘, 整日里得过且过, 甚至自甘堕落,游戏人间!倘若你这些年来勤勉修行, 今日会有如此后果么!”
老乞丐衣衫褴褛, 长长的指甲里甚至都有污泥,纵是一展法术救了这三个孩子一命, 也很难让人看出有半分仙风道骨来。
他伸出他那根弯曲嶙峋的手指,指了指自己身前,“你站起来,站到这来。”
谢清明想要上前扶他, 莫愁摆了摆手, 拒绝了。折腾了几天几夜,先是走火入魔,又被聒了一掌, 莫愁此刻飘忽忽的,感觉脚底下没有根。
她咬牙挣扎着站了起来,规规矩矩的站在老者身前。
第二次,老者抡圆了膀子,在另一边脸上扇了重重一耳刮子。
这次许是力道没那么足,许是莫愁有了心理准备。莫愁一个趔趄,摇摇晃晃的,却最终站住了。
“我这第二巴掌,打的是你不自量力!没有这金刚钻,你为什么要揽这瓷器活?你想招魂,你想审问,你且想想你有那本事么?今日白天,多少个阴阳先生来找过你?一个个都被你骂了出去。且不说他们是不是真有实学,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一个半吊子,有几斤几两?”
说得太激动,老头一口气没上来,咳嗽了半天,缓了一会接着道,“你自己扪心自问,这一家子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自作聪明,害得人家魂飞魄散!”
说罢,抬手又抡起一巴掌,莫愁惨白的嘴唇里流出一道血印来。莫愁低着头,双腿都在发抖,嘴里甜腥腥的,她硬咬着牙,尽可能站得直。
“我这第三巴掌,打的是你当断不断!尽管这轮回世道与你不公,你也应当知道要自重!天地苍茫,山高海阔的,装不下你了么?前世因缘际会,一死就该一了百了了,你回裘家干什么?”
裘致尧在一旁被说得云里雾里,听到这句想起父亲方才魂散前问的那句“莫愁,你究竟是谁”,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谢清明虽然对莫愁的身世有了些许了解,可他也不知莫愁与裘家的前尘往事,在一旁也听得发懵。
老者叹了口气,“执念啊,执念。你念了千百年的老庄,老庄教你如此执着了么?看不破生生死死,堪不破情情爱爱,你装模作样地天天捧着那《南华经》有什么意义?我且问你,你看过的生死还少么?”
老乞丐的话就像是一把锥子,精准无差地扎进莫愁心里的每一寸伤疤里,举手锥落后血肉模糊,还不忘了剜上一剜。她疼得喘不上气来,却发现眼睛涩得紧,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她嗫嚅道,“我以为,我可以替他们报仇。”
莫愁闭了眼,等着第四巴掌落下,却迟迟没有等来这火辣辣的疼痛感。
老者又叹了口气,“十殿阎王的活,你都替他们干了呗……哎,人家今生有仇怨,且有地府做主,转世投胎又是一条好汉。可如今呢?你还得这几十人生生入不了轮回!”
莫愁颤颤微微的,蹲在了地上,她抽噎着,干呕着,弯曲成了一只烫死的虾米。
谢清明忍着一身的剧痛,蹲在了他的身旁,紧紧挽住莫愁单薄的身躯,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老者睨了一眼蹲在地上的两个孩子,“哎,都是不长进的东西。你死不了,别在我面前装死。站起来,我告诉你办法。”
莫愁本是抱着膝盖蜷缩着,闻言猛地一抬头,正对上老乞丐锋利的目光。
她赶紧挣扎着又站了起来,临起身,还不忘扶一把身残志坚的谢清明。
二人依偎搀扶着,谢清明道,“请老人家明示。”
老乞丐瞪了他一眼,“上次你还说我装疯卖傻,为老不尊呢。”
谢清明闻言,也顾不得周身经脉的疼痛了,硬扯着手要作揖,却被老者打断了。
“行了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了。你们不是想找回裘夫人的魂魄么?去找萨满试试吧。萨满招魂一般招得精准一些,像你这么广撒网,鱼捞不着,自己先喂鱼了。”
萨满……莫愁活了千八百年,学艺不精,却见识广博,萨满教,确实有所耳闻。
萨满,是个从渔猎时代就开始有的宗教,通常分布在北方,山林茂密的地方,或者草原广阔的游猎之地,信奉萨满的人居多。
萨满教讲究万物有灵,所以萨满巫师最擅长的就是通灵的“招魂”术。萨满招魂与道教的招魂不太一样,道教招魂术引来的魂魄,缥缈无形,寻常凡人无法看见。而萨满招魂,则是靠将引来的魂魄附在巫师身体上,靠巫师之口与活人沟通。
萨满巫师施法的时候,会又唱又跳,击鼓和歌,所以也有人管萨满的巫师叫“跳大神”的。
景阳城位处北方要塞,四周环山,少不了游猎的部族。莫愁早年在乡里生活的时候,就见过不少跳大神的人。
形式通俗易懂,可也多半都是骗人的。
想找一位靠得住的萨满,无异于大海里捞针。
莫愁想起之前几次与老乞丐相遇,他疯疯癫癫地鼓盆而歌,倒是像极了拿着神鼓和鼓槌跳大神的萨满。不过一看就像是混吃混喝骗钱的那种。
“老人家,您会跳神?”
“你这丫头长得鬼精鬼灵的,怎么是个缺心眼呢?我要会跳神,今天不就跳了么,还让你去找萨满干什么?再者说了,你看我这身打扮,看不出我是个道教徒么?”
莫愁心里半揣着愧疚,半揣着苦涩,没工夫和这老乞丐调侃,倘若往日里无风无浪的时候,莫愁肯定会想,瞧您那干瘪嶙峋,贼眉鼠眼的劲儿,怎么看都没有仙风道骨,倒像是一只黄鼠狼成了精!
当然,莫愁没有这么想,也没说得出口。她胸口压着座大山,且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翻得出去了,实在没心思胡闹。
莫愁恭敬地道,“那老人家,您有推荐么?”
老头拿出自己的铃铛,意味深长地端详了一番,随后轻叹一口气,“旧时认得一位姑娘,如今应当已是老妪了,她是个颇有本事的。我二人有些萍水相逢的交情,萨满的腰铃是一串,这铃铛是当日她解下一个赠与我的。”
说罢,伸手递与莫愁,莫愁赶忙双手去接,可老乞丐却未见松手,仍意犹未尽地道,“生死寻常事,我和她也几十年未见了。所以寻得着寻不着,且看你们缘分了。若真有缘相见,拿这铃铛做个信物吧。”
莫愁珍重地收起铃铛,“请问老人家,她家住何方,该如何称呼呢?”
“这景阳城再往东北二百里,长岭山栾云峰中。若真寻到了,就叫她苏剌大姑姑吧。你见了她,就说是周生叫你来的。你们记住,若头七之前寻不回来人,便不必执着了。回来下葬要紧。”
莫愁俯身作揖,嘴巴几张几合,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敢问老先生,为何知我身世?”
老乞丐瘦得塌腮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转眼间,又恢复了刚进门时候的一脸醉汉相。他捡起地上硕大的酒葫芦,仰头闷了一口,摆了摆手。
踉跄着转过身,嘴里又哼起初相识时候哼唱的那句,“生死本有命,气形变化中。天地如巨室,歌哭作大通。”
一如既往的鬼哭狼嚎。
他迷迷瞪瞪地向门外走去,许是太黑了,许是喝醉了,头“哐”地一下撞上了门框,莫愁想去搀扶,却见那老乞丐摆了摆手,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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