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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给个理由 (第2/2页)

其实她并没有怎么熟睡。

驹大婚之夜,她又怎么能睡得着呢?

她想到了战修哥哥,也想到了公主明珠。她的战修哥哥娶了明珠,而她的夫君却还惦念着他的妹妹。东骁天昨夜喝酒后的那一声呼喊,让柳水瑶恍然大悟,东骁天对明珠,不是简单的兄妹之情。

东骁天正动手脱着新郎喜服,柳水瑶忍不住开口说道,“原来你喜欢她。”

“谁。”东骁天解着盘扣的手一僵,沉声反问。

柳水瑶一双小手抓着喜被,说出了那个名字,“明珠。”

“胡言乱语!明珠是本殿的妹妹!”东骁天立刻厉声呵斥,解盘扣的手猛得用力,那盘扣硬是被扯掉了。

他握紧盘扣,继而又道,“快些起来!还要去给父皇、母后请安!”

他的转移话题,却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柳水瑶掀开喜被,坐在喜塌上望着他的背影,“东骁天!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自己的妹妹!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不伦之恋!况且,她现在已经是战修哥哥的妻子!”

“你不用提醒本殿,本殿也很清楚!”东骁天侧身睨向她,冷冷地说道,“柳水瑶,你心里也不是只有一个风战修?不要和本殿来这套!”

柳水瑶咬了咬唇,轻声说道,“战修哥哥是战修哥哥,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对于本殿而言,没有任何区别!你不愿意嫁给本殿,本殿也知道。你放心,本殿可不会像风战修那样,本殿不会为难你。如今,你就好好当你的太子妃。”东骁天撂下这句话,甩门而去。

柳水瑶独自一人坐在喜塌上,如坐冷宫。

大婚次日,皇宫内依旧设宴。

按照王朝惯例,太子与太子妃需向皇上以及皇后娘娘请安。这不,东骁天与柳水瑶前往养心殿和金雀宫。刚出了金雀宫,又有人来寻东骁天,说是大臣们闹着要恭贺太子殿下与太子妃。

皇后正向柳水瑶说教,柳水瑶一时也不好离开。

东骁天一人先去。

这一整天,丝竹之声不断,设宴的大殿内更是热闹喧哗。

东骁天接过大臣们敬来的酒,一杯接着一杯,一杯也不停。他满脸笑意,让人只觉他高兴欣喜。而柳水瑶随后也来到了设宴的大殿,大臣们立刻上前恭贺。一对壁人并肩而站,真是佳偶天成,天作之合。

到了晚膳,皇上与皇后娘娘一齐到来。

风战修与明珠两人静静坐在席位上,明珠伸手去拿酒壶,却被风战修阻拦了。

“不许喝。”他沉声命令。

明珠瘪了瘪嘴,终于还是将手收回了。她抬起头,视线扫过乱哄哄的大殿,目光不经意间与东骁天撞了个正着。一时间,什么东西在心里慢慢潮涌。她扬起唇角,朝着东骁天微微一笑,低下了头。

“王爷!战王爷!下官敬你一杯!”

“下官也要敬王爷一杯!”

“……”

几名官员摇摇晃晃地走来,各自手中一杯酒。

风战修替自己倒了一杯,起身道,“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

正喝着酒呢,明珠徐徐起身,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地说道,“王爷,我想去外边儿转转,这儿有点闷。”

“不许乱跑。”风战修同样低声嘱咐。

明珠“恩”了一声,朝着几位官员微笑,转身走出殿去。

风战修瞥向她离去的身影,直到那抹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收回目光。他拿起酒杯喝酒,却是扭头环顾,不着痕迹地寻找东骁天的身影。东骁天由侧门而出,离开了大殿。而柳水瑶坐在太子妃的席位上,笑得落寞寡欢。

“失陪。”风战修对着那几位官员沉声道,又斟了一杯酒走向柳水瑶。

柳水瑶瞧见风战修朝着自己走来,心里又是欣喜,又是委屈。

“臣祝贺太子妃大婚之喜!”风战修说着,仰头饮下这杯酒。

柳水瑶拿起酒杯,作势就要回敬一杯。

“不爱喝,那就不要喝了。你一向不爱喝酒。”风战修淡淡地说道,魅惑的俊容依旧没有过多神情。

柳水瑶一听这话,在他面前,她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将那份委屈咽下,轻声说道,“别人敬的酒,可以不喝。可是战修哥哥敬的酒,我一定要喝。”也许,也许只有在他面前,她才可以这样放任自己,做回自己。她的战修哥哥,曾经那样无限包容她。

风战修不再多言,望着面前的她,依稀之间可以瞧见当年那个任性娇纵的小女娃。她被人捧在手心,实则却遭人不屑。她性子跋扈,转身却一个人哭得伤心。这样的她,这样的她,也终于……

“你终于长大了。”他幽幽吐出这句话,转身离去。

“战修哥哥……”柳水瑶哽咽地喊道,颤了手,握住酒杯。

那一声熟悉的呼喊,让风战修心里泛起丝丝涟漪。他微微扭头,目光扫向某个房间。数名官员围着柳青,兴致高昂地喝酒。

他的眼底却有无比的恨意肆意倾泄,一瞬间流闪而过。

风战修回到自己的席位,放下了酒杯,又是沉默地踱出了大殿。

“战王且留步!”

风战修走出大殿,朝着前方漫步而行。听到呼喊声,他果然停步,扭头望向身后。只见东炎睿华服雍容,慢慢向他走近。等到他来到自己面前,风战修这才扬起唇角,沉声笑道,“原来是睿王!王爷还是喊臣将军罢!”

“不不不,这怎么行呢?”东炎睿摇头道,目露邃光。

风战修又是作揖笑道,“臣惭愧。”

“战王何需惭愧?”东炎睿眯起眼眸,拐弯抹角地说道,“战王所向披靡,国之栋梁。本王也相信战王一言九鼎,一诺千金。”他忽而压低声音,森然道,“只是,不知道战王知不知道芙妃娘娘近几日身体不适,据说已经咳血。”

风战修狐疑地“哦”了一声,困惑地说道,“王爷,臣确实不知。”

“若是再这么下去,恐怕就要香消玉损了。”东炎睿连连感叹,似为可惜。他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风战修,观察着他一丝一毫的变化。

风战修却一反先前的态度,语气亦是可惜,淡淡地说道,“臣只能替芙妃娘娘祈福,希望她平安无事。”

“你……”东炎睿料不到他如此,一下怔住。

“王爷,臣先行一步。”风战修不等他说些什么,迈开脚步径自离去。

东炎睿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豁得阴郁了神情。果然还是被馨儿料中了,那芙妃根本就不是他的死穴,恐怕只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的替死鬼。风战修,你不归附本王,本王一定让你日后主动投诚!

东炎睿冷哼一声,收回目光折回殿去。

皇宫无人的后花园。

明珠漫无目的地走到这里,刚抬头,却瞧见了那一架秋千。眼前又浮现起从前的一切,她忽得笑了,缓慢了步子走向秋千架。她伸出手,颤颤地摸了摸绳索,却再也没有了想要荡秋千的念头。

再也没有了。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想荡秋千了。

有脚步声沉沉响起。

明珠只以为是风战修,她没有回头,只是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不会乱跑。”

那人停下步伐,却不作声。

明珠蹙起了秀眉,忍不住转身。她这一转身,视线触及到那张温煦的俊容,顿时闷住了。怎么会是东骁天……天地仿佛都变换了颜色,只有他一身新郎的喜服,如此夺目。他站在她的面前,却有那么遥远的距离,远到连她都感到了陌生。

那日破庙内,东骁天所说的话在耳边嗡嗡回响。

东骁天沉静地注视着她,半晌无语。

末了,他主动开口,“听父皇说,明日你与他就要回邑城了?”

明珠点了点头,“明日就和他回去了。”

“你……”东骁天想要说些什么,内心更是痛苦。可是他想了半天,却依旧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只好勾起唇角,笑得云淡风清,说上一句话,“一路珍重。”

明珠再次点了点头,涩涩地说了一个“好”字。

东骁天觉两人之间的气氛太过窒闷了,他笑着转身,赶回设宴的大殿去。终究还是一场空,终究还是要狠下心来。从此以后,她是风战修的人,再也不会是他的了。呵呵,东骁天在心中苦笑。

“骁天哥哥……”明珠忍不住喊了一声。

东骁天停了停步伐,等待着她的下文。过了许久,终于听见她柔柔的女声那样清亮地响起,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有力,她字斟句酌地说道,“不管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讨厌骁天哥哥。”

东骁天的心中仿佛被人砸了块石头,一下子喘不过气来。

他像是逃避,又像是在不敢面对似得“恩”了一声,猛得迈开脚步,急步离去。

明珠望着他渐渐走远的身影,微笑漾于嘴角。她闭上了眼睛,忽然感觉轻松,从未有过的轻松感觉。她原本想要问个答案,想要问个明白。可是现在,她才惊觉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是皇权命运,不管是否是兄妹……

东骁天,那个淡若梨花般的男子,她想要保留一份美好的期许。

那份依赖以及温暖,她第一次感觉到的守护。

谢谢你,骁天哥哥……

明珠眼皮微动,并没有睁开眼,轻声说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的。”

风战修闻声,不知道从哪里闪了出来,只有一道身影赫然而至。他走到明珠面前,语气不是很好,不屑地冷哼,“不是很想问个清楚?”

“是啊。”明珠坦言不讳,徐徐睁开了眼。

那一瞬间,他那张冷漠的俊容豁得映入眼底,顿时眼前一亮。

“为什么不问。”风战修又是冷声质问,鄙夷于她的心软。

明珠抬头对上他,眯起眼睛弯成月亮,“王爷,我一直在想其实你……”她故意将话说到一半,朝他眨了眨眼睛。

“什么。”他皱起剑眉。

“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喜欢了很久吧。”明珠戏谑地说道,视线直直地望尽他的眼底。

“本王会喜欢你?可笑!”风战修嗤之以鼻。

明珠也不生气,只是无谓地说道,“也是,王爷这么高高在上,这么所向无敌,这么英姿潇洒,怎么会喜欢我呢?况且,我当时还只有那么小!难道王爷童恋癖?”她将拇指与食指圈成小小小小圈,而后甩甩手迈开脚步。

风战修任她从身边走过,却突然转身从身后抱住了她,“为什么留在本王身边。”

明珠来不及挣扎,整个人没有了反应。

“你可以不恨弘帝,你也可以不怨东骁天。那么本王呢?你也不恨不怨吗?应该很想从本王身边逃开才是,你为什么要留在本王身边?”风战修有力的臂腕将她抱住,他低下头在她的耳边沉声问道。

她应该逃得远远的,不应该选择留在他身边。

可是为什么,她拒绝了公孙晴明的相助,还说了那样的话。

他不懂,他困惑,他想不明白。

驹明珠被他紧紧拥抱,好半晌才回神,“不恨,也不怨。”

“给个理由。”他固执如磐石。

明珠一下没有思绪,只好冠冕堂皇地说道,“因为我答应过你,我和你有过交换条件不是吗。我一向很守信用,答应过的事情,我都会……”

“除了这个呢!”风战修闭上了眼睛,将头深埋在她的颈项,闻着她身上让他安然的淡淡香气。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吗?

为什么要选择留在他身边呢?

明珠却感觉他像一只飞了太久的鸟,久久寻觅无果,终于找到了一棵属于自己的树。虽然这棵树还不够参天,还不够茂盛。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否可以依靠她。只是,她莫名得动容了,被他所动容了。

“你猜。”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说出两个字,足够让人吐血。

风战修皱起英挺的眉宇,豁得睁开了眼睛。他将她整个人扳向自己,邪魅的俊容突显一抹孩子气,坚决地喝道,“说!”

“好吧好吧,你不要这么动怒,我说还不行嘛!”明珠受不了地投降。

“因为……”

风战修有一瞬间屏气。

“因为你帅啊。”她笑眯眯地回答,见他茫然然,又解释道,“抱歉,你听不懂。我解释下,就是你长得好看的意思。”

他挑起剑眉,算是勉强接受,“还有呢!”

还有?明珠想了下,“哦哦,还有就是你有钱。”

“还有!”

“你有权有势有房子有车,你包我吃包我住包我玩。”

“还有!”

“我没地方去!”

“还有!”

“我懒!”

“还有!”

“……”

夜深了。

今夜的天空,格外清澈。月儿十分明亮,星辰浩瀚无边。远处不时传来琴声乐声,欢笑声喧哗声夹杂而起,隐隐约约。平乐宫的院子里,两人并肩而坐。这是太子大婚喜宴第二日,明日午后,他们就要起程回邑城。

风战修头一歪,懒洋洋地倒在了她的肩头,“说个笑话给本王听。”

明珠抖了下肩膀,余光瞥了他一眼,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眼睑下有深深的阴影。她本想推开他,却没有忍心,只好转而望向星空,轻声说道,“喂,风战修,你可不许随便吃我豆腐。喂。”

“你又不是豆腐。”他的声音带着睡意,有些沙哑,“本王要听笑话。”

明珠瘪了瘪嘴,想了一会儿,随口说道,“有一天,绿豆跟女朋友分手了。他很难过,于是他不停地哭呀哭呀,哭呀哭呀,又是哭呀哭呀,哭来哭去,哭去哭来……结果他就……、芽、了。”

四周很安静,惟有她柔柔的女声,以及他平稳的呼吸声。

风战修莫名感觉温暖,就好象那一个小小的拥抱。那么小那么脆弱的生命,却给了他平生难得一次的温柔。他站在一团黑暗中,依旧是漆黑的夜,面前是一座残缺的冷宫。

他伫立于这座宫殿前,宛如鬼影。

“呜呜!不要抓我,不要抓着我。宝宝怕怕。”小女娃突然蹿出,瞧见了他,而后抱着小枕头就要逃。跑了几步,又停下脚步惊讶地扭头望向他。他回头一笑,她有些困惑,更有些好奇,却壮了胆慢慢地走向他。

等到她走到他面前,抬起了稚气的小脸,“你怎么哭了?嬷嬷说,难过的时候才会掉眼泪。”

小女娃突然张开双手,抱住了他的腿,“抱抱,就不难过了。”

从此以后,真的可以,不难过了吗。

……

养心殿外,侍卫们把守森严。

龙塌上被褥微微隆起,弘帝早已安寝。

突然,一道黑影飞速蹿过殿外,像一阵风袭卷而来。

他的脖子下方一凉。

弘帝惊恐地睁开眼,感觉到利刃正抵着他的脖子下方。漆黑的殿内,他无法瞧清楚来人,“谁?”

“东炎弘,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没有利用价值,可以下地狱了。”黑衣人蒙着脸,冷声森然地说道。他眯起眼眸,手腕一动,顿时血溅四方。

弘帝来不及呼喊求救,喉咙被硬生生割破,鲜血孜孜流淌而出。

黑衣人又低下头,忽然扯下蒙脸的黑色面巾。

那张脸映入弘帝眼底,他一下子愕然得瞪大眼睛。怎么、怎么是……

黑衣人笑得狰狞,俯身说道,“皇上,临死前就让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吧。”

“其实你一心关爱的太子殿下……”他话说到一半,故意停顿了下,继而道,“他其实不是……”

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弘帝颤抖了身体,双脚一蹬,终于死去,却也同样无法瞑目。

黑衣人扯下龙塌的丝绸,轻轻地擦拭着利刃。他又是弯腰抓起弘帝的手,就着弘帝的血,在一旁的丝绸上来回比画着什么。而后将弘帝的手覆在比画的丝绸上,这才满意地离去。脚步甚轻,如同来时无踪影。

不过多时,德公公按时走入殿来探望,他凑近一瞧,被这一幕惨状吓得失声。

当夜,皇宫又不太平。

虽是大喜之日,却依旧危机重重,森然不已。

德公公不敢将事情张扬,更不许养心殿的侍卫们离开半步,他立刻通知了太子东骁天。

而东骁天在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时刻赶到了养心殿。

深更半夜,殿内烛火明明暗暗。

他伫立于龙塌前,凝望于已经闭气的弘帝呆楞,却是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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