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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回 辱名将官家震怒 怀甘凉短兵相接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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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雨。

一连三天,雨就没有停过,就好似专门要迎接这群不速之客一般。原本的安宁祥和,歌舞升平似乎都被这雨中进城的一群人给打破了。

正值巳时,东京城内刚刚开始热闹起来,店铺刚开门,小贩才吆喝,街上刚有点车水马龙的迹象……此时,东水门外,一队人马要进城,守城士兵见这阵势有些不知所措——这队人马委实有些奇怪,一个囚车,车里一囚犯,胡子头发花白,面色如土,也看不清其本来面目。囚车前是一个西夏装束的汉子,看似这群人的头领,长得魁梧雄壮,后面还有三位士兵模样的人,皆骑马。

见守城士兵惊慌失措的模样,那首领先发话了,“我乃大夏国皇帝李元昊钦点使臣冬至讹脱,前来给宋朝皇帝送一份厚礼。”

那士兵吃惊不小,赶紧往上报,但是又一时间为难,是外国使臣不假,但是又押解着囚犯,到底是报礼部还是刑部?也是着了慌,没头的苍蝇瞎报了一气。这一报不打紧,竟然告到了大理寺丞宋祁处,宋祁乃惊,哪里来的囚犯?忙传了左右,并通知了礼部,一群人急急忙忙往东水门赶。

这一去不打紧,到了东水门往那囚车上一看,宋祁脚下一软,几欲当场坐了下去。虽说那囚犯蓬头垢面,一副落魄模样,但是宋祁为官多年,怎会不认识这囚车内之人?这分明就是那三川口一战中,为西夏国所俘虏,生死不明的将领石元孙!

你道那石元孙是谁?他可不是普通的武将那般简单,他系大宋朝开国将领石守信之孙、石保吉之子。

那石元孙一介武将,正值盛年,又是世家之子,借着一身好功夫,屡立战功,平日里也是威风凛凛,谁曾想会成今日这副惨状。

那囚车进了城门,由东水门一路往皇宫大内走,从虹桥往西走,这一路过了顺城仓桥、便桥、下土桥、上土桥,又至大相国寺桥,然后是天汉桥,最后上了通往大内的御街……这一路本是东京城最繁华的路段,那囚车过往之处,皆人声鼎沸。想必这西夏使臣早就摸清了东京城的方位,专门选择从东水门入城,经过这繁华路段,让这石元孙的落魄模样完全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极尽羞辱之能事。那石元孙一路低首,未有只言片语。加之天公不作美,淫雨霏霏,淋得石元孙更是狼狈至极。那一干宋朝官员在侧,亦是灰头土脸的模样,面上无光。

石元孙的回来不仅令朝堂震惊,整个东京街头巷尾都闹得是沸沸扬扬!当日人人都在议论,石守信的孙子石元孙战败回来了,他可不像卢政、王信那般历尽波劫又凭借着英明神武之躯保全一命,堂堂正正回到东京面见官家。他是被五花大绑,乘着囚车,由西夏使者押送着回到京城的!

石元孙回京,真是不亚于平时菜市口杀人的热闹,街头巷尾都是人,看热闹者有之、感慨者有之、痛恨者亦有之……

垂拱殿。

官家坐于朝堂之上,面色阴晴不定。

那石元孙是回来了,现在恐怕还在家里咳嗽吐血,这人估计是废了。官家对西夏此举甚是恼火,这委实是一狠招,摆明了石元孙是名悍将,并且抗住了那西夏的各种伎俩,死不投降。既然如此,这帮番贼便使出这最后的损招,既将石元孙身上的最后一点精气神都抽离了,又抛给了大宋朝一个难题。

此举不仅是对于石元孙是一个打击,对整个大宋朝都造成不小的阴影。泱泱大国,竟然被人戏谑至此。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官家心内慢慢梳理着自三川口一战之后这大宋与西夏的局势,以及那西北的战况,眉头紧锁,并不言语。留下那朝堂之下拱手而立的朝臣们个个忐忑。

自真假洪钊一案以后,这官家的言语是越来越少。就那洪钊之死,他在朝堂之上也闭口不谈,臣子们虽心下狐疑,但也没有人敢站出来问询。如晏殊等一众老臣,见多识广,多少也揣测得出来这官家的顾虑。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即为分忧,并不用非得殚精竭虑,寻个水落石出。

李元昊啊李元昊,雕心利爪,狼子野心。官家赵祯皱着眉头,虽隔经年,但只要提及李元昊,这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一切还要从天圣六年说起。

西平王李德明派其子李元昊攻甘州。甘州回鹘可汗夜落纥通顺向大宋请兵支援,太后刘氏颇忧虑。大宋一向与甘州回鹘交好,甚至以舅甥相称,这舅舅知道外甥有难,却袖手旁观,实在说不过去。但那西平军如狼似虎,尤其李德明长子李元昊更如鹰隼一般,贸然出兵怕是凶多吉少。

彼时赵祯18岁,虽说已经做了6年的皇帝,但太后刘氏把持朝政。加之天圣二年间,刘氏“违制”,褪去后妃服饰,一席龙袍加身。俨然唐时武帝。赵祯虽年幼,亦知其母摄政之野心,但迫于刘氏一党势力,只得假意顺从,心内却对刘氏行径越来越抵触。

赵祯想得很简单,请命御驾亲征,在朝中树立皇帝威信,同时也期望能胜得李元昊一局,争取到那甘州回鹘的支持。

御驾亲征,一个小小的甘州,这无异于是杀鸡用牛刀。非但如此,这堂堂官家,从未有过征马经验,如何抵得那打小自马背上长大的党项人?更何况这个党项人是如狼似虎的李元昊!刘氏岂肯?

“御驾亲征,哀家绝不应允。皇帝,你要想明白,你身系整个天下,而不是一个小小的甘州回鹘。那李元昊,你应该有所耳闻,他是什么人?他就是草原上的鹰隼,茹毛饮血。他们党项人,自小征战南北,马上生涯,而我宋人,以文为重,你从来都是识文断句,哪里经得那西北风霜?”

“母后多虑了。那李元昊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年轻人。我乃一朝官家,却不能给母后分忧,不能给朝中大臣树以威信,不能给黎民百姓以庇佑,我这官家有何用?而且此次并非是那李元昊有能耐,而是那辽国围困甘州4月,却久攻不下。刚一撤兵,便被那李元昊捡了个便宜。”

“不论谁捡了便宜,谁吃了亏。都跟我大宋没有关系。皇帝你今年未满双十,年不及弱冠,那李元昊长你7岁,正值盛年。想那李家,乃党项贵胄,其祖父李继迁便是戎马生平,其父李德明亦是南征北战。那李元昊自小跟随其父,作战勇猛早已远近闻名。而你,贵为大宋官家,享受父辈带来的承平安乐,一日未曾经历过征战,你拿什么去御驾亲征?非但如此,西平王李德明向来睦宋,回鹘求救,我们虽是知道这西平王若是灭了甘州于我大宋是个威胁,却也不能明里支持回鹘以抗西平王。说得难听一些,西平王我们得罪不起;说得好听一些,我大宋一向睦邻,怎好厚此薄彼。”

“朕已至加冠,大器初成,何来逊于他李元昊之理?母后您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再者,回鹘于我大宋,情同舅甥,焉有不救之理?”

“外甥,外甥,毕竟有个‘外’字。甥可以无舅,但宋不可无君。”

“母后,想我大宋在咸平四年,便接受甘州回鹘朝贡,也建立起抵抗党项的联盟关系。您怎么可以在此时见死不救?”

“我大宋与甘州回鹘的联盟关系确有,但自从建立起反战联盟之后,这甘州回鹘屡屡借我大宋之威向西平王发难,河西重镇凉州也被他们从党项人手里夺了。现在党项人养精蓄锐,开始反攻,他甘州回鹘自己种下的恶果,难不成还要我大宋来咽?支援回鹘之事,我们再议。御驾亲征之事,休要再提。”刘氏面沉似水,无半分商议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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