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第2/2页)
江安脑子一转,对着妻子悄悄说道:“没事的,江家现在也不接纳阿姐。”
“她走了,出去也是无处容身。”
“就算咱们给了她委屈受,她没有别的选择。到时候走投无路了,也会回来求我们的。”
“咱们还能拿捏一把。”
这话不知道是安慰妻子,还是安慰他自己。
飞雪弹了弹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起身。
“无事了,在下这便带着县主离开。”
说着,飞雪还假惺惺地朝着徐娇韵请罪。
“县主恕罪,您爵位初封,奴婢还未适应,习惯称呼您为江娘子,实在不该。”
这再明显不过的提示,江家人当然发现了。
“等一下,什么县主。”飞雪善良地解释:“县主在宫中侍奉太后四年,得太后殿下欢心。”
“陛下念其代他尽孝,有功。”
“遂,赐县主之位。”
说罢,也不管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带着人和东西走了。
屋子里,因为东西被收走,空了一大片。
连着夫妻俩的心,也一样的空了一大片。
怎么也没想到,原以为,因为毁容被放弃的外甥女,其实从来没失宠过。
太后,甚至给她赐了个爵位。
就算,就算嫁不了权贵了,至少在太后崩逝之前,他们江家有个人,能在天家那边说得上话。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徐娇韵真有本事能在太后面前说上话。
江安反应过来自己这两天干的蠢事,想到自己一夕之间失去了什么,回身狠狠地甩了妻子一个巴掌。
“都是你!毒妇!”
“你说什么,徐娇韵肯定是脸毁了,被赶出来。”
“人家得太后喜欢的很!”
“要不是你,我会把自己的亲女兄和亲外甥女赶出去吗!”
江夫人捂着脸转过来,随后另一只手臂抡圆了,扇了回去。
把江安扇得一阵耳鸣。
“江安你不要脸!”
“赶人的时候高高兴兴,现在发现自己判断错了,就把责任全推在我身上了?”
“你要真是什么有良心的弟弟,慈爱的舅舅,你会看着她们娘俩孤苦伶仃不管?”
“如果你对她们有感情,我敢和你对着干吗?我也只会看着你收留她们。”
“就算是装,我也会装出一个好弟妇的样子。”
“你瞪我做什么!”
“那是你的阿姐,你的外甥女。”
“和我没有一点血亲之连。”
“我不用帮衬她们,但是你!该帮。”
“没用的东西,自己错失了登天梯,现在来怪妻子。”
“我呸!”两个平时团结一致的夫妻,因为这件事互相推搡着,吵得不可开交。
利益维系的和谐分崩离析。
徐娇韵带着母亲搬到了红林园。
不愧是皇庄,哪怕不是里头最好的,也是难得的雅致。
这里久无人居住,但并不荒败。
留守其中的下人时时洒扫打理,等着主人家某天来了兴致,突然驾临。
这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切还需要重新适应。
飞雪在离去前,以公主的名义,叮嘱了一遍留守红林园的管事。
“这里以前是皇庄,但现在已经被赐给了县主。”
“若有人觉得自己算半个宫里人,自视甚高,不听县主的差遣,咱们公主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管事忙应是。
见这里没事了,飞雪向着徐娇韵请辞,回去给公主讲八卦,啊不是,是禀报、禀报。
母女俩收拾着东西安家。
没几日,徐平海闻着味儿就来了。
进了会客堂,他直奔着徐娇韵,大步走过去。
连眼角的褶子都溢满慈爱之色,像是一个真的爱女如命的父亲。
他快速的走来,以至于他身后的徐娇鸢。
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韵儿啊!”
“为父就知道,我家韵儿是最出息的孩子。”
他欢欣得与有荣焉。
“你竟然如此讨得太后喜爱,看看这庄子,那真叫一个皇恩浩荡。”
“现在为父现在走出去,脸上都有光。”
见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徐娇韵疑惑极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的脸皮比音音的还厚呢?
他为什么能做出一副,他们以前是父慈女孝的作态?
如果说,当年他收买人拐卖她,是一段来自幼年的遥远记忆,模糊不清。
但江欢那前几日,娘亲带着她回江家时,他是什么样的嘴脸,徐娇韵记得清晰极了。
徐平海早就自顾自地找了一把雕花椅坐下。
并且又指了一张椅子,大方说道:“来来来,鸢儿,别站着了,你也坐。”
完全当成了自己家一样。
就连徐娇鸢都比他要脸,是看了一眼徐娇韵的脸色之后,才犹豫着被徐平海拉着坐下。
他往椅背上一躺,大张着手臂,仿佛一揽山河的气势。
“韵儿啊,你看这,这么好的庄子。”
“红林园这么大块地方,只你和你娘两个人住,不是浪费了吗?”
“我好歹是你的生身父亲,生你养你,你现在既然出息了,也该孝顺父亲了是不是。”
“爹爹今日就回去收拾东西搬过来,咱们一家好好地享受天伦之乐。”
这话说得太恶心,徐娇韵终于绷不住了,拧着眉,嫌弃道:“谁要和你享受天伦之乐?”
于是,徐平海畅享未来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他试图红林尊:“韵儿,你别和爹爹开玩笑了,哪有孩子不想念父亲......”
徐娇韵试图忍。
因为长姑教导她的礼节,是不能打断他人的说话的。
但她忍失败了,根本不想管什么礼节,直接打断他:“我根本不想看见你。”
“有你这样的父亲,我觉得恶心。”
“这里是我和娘亲的住处,你别来沾边。”
徐平海脸上挂不住了,气急败坏道:“逆女,你这是不孝不悌!”
“子不嫌母丑,你竟敢说我恶心?”
“况且,哪有子女撺掇着,让父母分居的道理?”
“又哪有子女不奉养父亲的道理。”
“今天你敢把自己父亲赶走,你这辈子都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如果是以前,徐娇韵还会被这句话唬到。
名声多重要啊。
可是,上次回宫,音音对她说的话,很有道理。
对于她来说,名声对她来说,才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只会成为束缚她的工具。
她只需要从心所欲,不用在意身外之名。
那些长舌之人,拿她没有一丝办法。
徐娇韵不屑冷笑,反问道:“脊梁骨?谁敢戳我的脊梁骨?”
她学着平时太后训诫人时的坐姿,并不过于端正,微微朝右边歪着,将右手搁到扶手上。
虽然不明白其中的意义,但徐娇韵努力模仿着做。
在旁人看来,懒散休闲的姿态,就好像对面之人根本不配被她放在眼里。
“我是被太后养在慈宁宫的贵女,是陛下亲封的县主。”
“是天羽公主的蜜友。”
“谁敢把手指挨到我的脊梁骨上?谁敢当着我的面,说我的短处?”
“他们背后的议论,我又听不到。”
“不管背着我,人家怎么说。”
“当着我的面,他们就得和和气气,甚至行礼问安,祝我万福长寿。”
徐平海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你......”
但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名堂。
僵持了半晌,徐娇韵想到前几日的事情,突然笑了一下。
“你要进来可以。”
“但是......爹爹也要守规矩。”
“除了我,母亲才是红林园的主人。”
“你来了,也要听她的话,不能越过她去,知道吗?”
徐娇韵偏了偏身子,问对下人们:“你们明白了吗?”
下人齐声回答:“是。”
简直奇耻大辱!
徐平海恼羞成怒:“孽障!”
“我是你父亲!”
“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你怎么敢,让这个女人压到我头上?”
“那我岂不是处处都要受她掣肘?”
“世上没有这样的规矩!”
徐娇韵看了一眼他身边,和他形影不离的徐娇鸢。
“你都能让一个小厮生的女儿压到我头上,还好意思说什么规矩?”
徐娇韵不理他的跳脚,探身去问母亲:“娘亲,韵儿听你的,我是无所谓。”
“但如果你不想看到他,韵儿就赶他出去!”
说着,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徐娇韵眨了眨眼睛。
徐夫人接收到意思,不确定地说:“没事的,放他进来?”
见女儿没有反对的动作,她安下心,继续演着:“就算韵儿不在乎名声,但这种东西,好的总比坏的强。”
“娘也无所谓的,只要韵韵是向着娘的,他奈何不了我什么。”
但徐平海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竟然屈居妻子之下。
“欺人太甚!”
但他自己做这种事的时候,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想憋着一口气回去,但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园林。
这可是红林园啊,是以前的皇庄。
比他自己的那个小庄子,不知舒服了多少倍。
说完这句话,他冷着脸,也没再说别的。
显然是认了。
徐娇韵有些愕然,这么轻易的吗?
不是,她还以为他多有骨气呢。
这么快就服了?
那他这面子,这傲气,也太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