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那女子昏倒在国藩怀里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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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笑了笑,慢条斯理道:“世上任何营生都是公平的,倘若非要说出个高低贵贱,我说剃头的营生是高贵的,而且高不可攀,没有一行能高出你们。”
正在剃头的那位先生对国藩的言论起了兴趣,他接腔道:“哈,这位爷谈吐甚是不凡。可否请教这位爷,您所说的贵从何来?”
曾国藩淡然一笑:“这位先生,常言道,眼高不过眉,心高不过头;人最为高贵的地方便是头颅。您不认为剃头匠谁的头都能摸吗?世间任他再高贵的身份,难道他不需要剃头?想想看?”
那顾客‘嗨’的一声:“经您这么一说,倒还真是哈!”
剃头匠接话道:“行咧,今儿,就凭爷的这句话,我为您剃头,一文钱不收!您真是给我们剃头匠,说了句暖心窝的话。”
曾国藩不好意思道:“诶,钱是一定要给的,我只是说了句实话。”那顾客被打理干净,起身付了钱,剃头匠点头哈腰道,“好咧,爷走好。”那顾客走到国藩面前竖起大拇指,“爷真是位高人,在下佩服!”
国藩低头一笑,剃头匠对国藩道:“来吧爷。”国藩坐下对其道,“我只剃头不刮脸。”
剃头匠问:“哦,为什么?”
曾国藩说:“我想把胡须留起来。”
剃头匠朝国藩脸上看了一眼:“行咧,我明白了。”
国藩坐定,将帽子摘下放在面前的小木桌上。突然,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匆匆跑来,那女孩急速巡视着四周,匆忙将国藩放在小桌上的帽子,抓起扣在自己头上;并眼疾手快地抓起一把剃刀,佯装伙计在一块皮上磨刀。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随即几个拎着棍棒的打手便追到此处,几打手朝棚子里探头巡视片刻,一个领头的打手对众人道:“喂!看到过一个女孩吗?”
紧挨着棚外的一个顾客,正被剃头匠编辫子,回话道:“这全是爷们儿,剃头刮脸的,哪来的女孩。”
打手没见要追的女孩,对手下挥手道:“追!”
打手一行匆匆追赶了出去,那女孩见一行走去,一下瘫倒在地上,众人大惊。纷纷朝女孩围来,国藩忙起身将女孩托住呼唤:“喂,醒醒,醒醒!”
剃头匠一旁焦急道:“快掐人中,掐她人中!”
国藩单腿跪地,一手托着女孩的头,一手掐其人中,女孩慢慢睁开了眼,她慌忙欲逃,就在欲逃未逃的那一瞬间,女孩眼睛盯住了国藩,国藩眼神霎时惊呆:“你?”
女孩将帽子取下,她声泪俱下地冲着国藩叫了声:“恩人……”众人闻声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齐声问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国藩一时倒不知所措,他看看女孩,又看看四周的众人,果断地对大家道:“劳驾,哪位帮我叫辆车?”
几位热心人忙走出大棚,帮着叫车去了。女孩虚弱地倒在国藩怀里,乞求道:“老爷救我...我是欧阳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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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人正在各忙各事,突然,大门口传来紧急的敲门声,周生闻声前来开门,他开门一看,原来是国藩抱着一个女孩正站在门前。国藩抱着女孩急促道:快!先将春梅屋加张床。春梅和王婶闻听忙来帮忙。大家三下五除二,把桂香安置了下来。国藩对王婶嘱咐道:
“王婶,您先给这位姑娘弄点吃的。”“周生,您赶紧到大药房买些跌打损伤的药来。要快!”众人各自分头忙去了。秉钰进门,一眼看到躺在床上虚弱的桂香,目光却死死盯着曾国藩的脸,国藩看也没看夫人一眼,低着头便朝书房走去。秉钰忙坐到桂香身边照看着,不会儿的工夫,王婶端着碗藕粉走来。春梅接过,回头对秉钰道:“夫人,我来吧。”
秉钰站起身来,春梅坐其身边,精心地一勺勺地喂着姑娘吃饭。不会的工夫,周升拿着瓶药进屋:“夫人,老爷安排买的外伤药。”
秉钰接过药道:“好,等她吃点东西,再给她敷上。”
一行人正在忙于桂香的安置。国藩却在书房,两手抱头苦思冥想,这时,秉钰悄悄走到国藩的面前,国藩木讷着脸,头也不抬地对秉钰道:“将春梅隔壁的房间收拾一下,先让那姑娘住下来。”
秉钰带着一团疑云:“她谁呀,就让她住下?这...究竟怎么回事?”
国藩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天意!”
秉钰醋味十足地:“你和她有故事?”
“应该吧。”
“你这叫什么话,什么是应该吧?”
国藩回头直视着秉钰,他无奈摇头苦笑了下:“过去之事,不想重新提起。”
秉钰道:“你与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过去?连自己都不想提起?可见你二人的故事非同寻常。她当我面竟然说出,众里寻你千百度!”
曾国藩将手一挥:“休要胡扯,这姑娘没读过书,更不会说出众里寻谁千百度的话来。”
“可她真真实实,就是这个意思。”
“秉钰,我相信,你不是随便吃醋的人。”国藩说。
秉钰袖子一扬:“你少来!这么多年,你与我聚少离多,可我从未怀疑过你。今日,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抱着个大闺女进家,而且还是老相识。我可以不加以追究,全家这么多人,你总要有个说法。否则,你不能不让人多想。”
曾国藩说:“我是千里送京娘,谁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秉钰提着国藩的名字严肃道:“曾国藩,如果你拿话搪塞与我,那么,对不起,这是我的家,她从什么地方抱来的,请你还将她抱回去!”
曾国藩说:“她冒死从八大胡同逃出来,你让我再将她送回去?”
秉钰桌子一拍:“你不提八大胡同我还不来气!请你说清楚,你怎么会和八大胡同的人有瓜葛?你必须告诉我,她为什么寻你千百度?你和她究竟什么关系!”
曾国藩摇头道:“秉钰,那是件很不光彩的事情,不想让你知道的原因,是怕你为我担心。”
“好一个怕我担心。自己想想吧,你独自去长沙读书,你独自进京赶考,这些年,哪时哪刻我不在担心着你?我担一万个心,也从未担心到你在外面会风花雪月!”
曾国藩大喝一声:“秉钰!”
秉钰恼怒道:“休要叫我名字!那姑娘当我面亲口说,她找你找得好苦。你们什么情义?她家是湖南衡阳,是什么力量让她命都不要,一定到京城找到你!你欠了人家什么?孽债吗?!”
“你小声点...我的小姑奶奶!”
“你如果不是做了亏心事,干吗怕别人知道?”
国藩待要说什么,周升在门外报告:“老爷,门外有二位同乡求见。”
国藩遂对秉钰严肃地小声道:“此事回头再说,请你把脸色给我收起来,马上迎接客人。”
秉钰克制着委屈和疑云,随国藩出了书房,只见院里站着黄氏二兄弟。没等国藩开口,黄氏兄弟便施礼自报家门:“小弟见过涤生兄!在下黄兆麟,字绂卿,这位是我弟弟黄倬。”
“小弟黄倬,字恕阶,见过涤生大哥。”
国藩匆忙回礼道:“原来是绂卿和恕阶二位兄弟!啊,不知二位兄弟今日到达,实在是有失远迎。”国藩指着秉钰道,“哦,我的内人。”
黄氏兄弟慌忙向秉钰施了礼。秉钰回礼道:“二位兄弟不必多礼,快快,屋里请。”
黄兆麟说:“涤生兄,府上老伯让我二人带的东西,还在门外。”
国藩忙指使周升:“周升,你招呼着将门外的东西拿进来。”周生应了声,“是。”便匆匆走去。
国藩和秉钰陪着黄氏兄弟进了客房。
大门外,周升和国荃,王婶和春梅从马车上搬卸东西,纪泽拉着奶娘的衣襟,奶娘抱着静儿在看热闹。国荃和周升搬下一竹筐腊肉,国荃揭开一看:“哇,这么多腊肉!哈,够我们吃一年的。”
国荃和周升抬着进了院。王婶和春梅将布匹和泡菜坛一一搬下了车,王婶道:“哈,老爷最爱吃的老家泡菜。”纪泽马上跑来抱着菜坛子,奶娘忙喊:“哎哎,泽儿,你要干吗?”“爹爱吃的泡菜,我来抱。”
春梅上前拉住纪泽,将坛子抱起:“泽儿是小孩子,抱不动的。来,跟姨娘回院子里。”
黄氏兄弟与国藩夫妇在客厅说话,黄兆麟掏出一个钱袋递给国藩:“初二,老伯便将所带物品送到我家,初五又匆匆赶来,送来五十两纹银,说要一起带给您。为带这些东西,老人家前后三趟到省城。第一次,是寻找我们。”
国藩接过钱袋百感交集:“难为家人了,也难为你们兄弟了。”
黄兆麟说:“仁兄此话真就见外了。”
曾国藩打问道:“二位兄弟现居何处?安定下来了吗?我的意思,二位若还没安排好住所,我这里暂且可以安身。”
黄倬忙说:“我们暂时住在客栈,想晚个几日,再寻找长期的住所。”
曾国藩点了点头:“家眷没来之前,我也一直住会馆和客栈。不管怎样,先安下身来,日后,我们在翰林院也会常常碰面,二位若有什么需求和帮助,你们随时找我。愚兄虽能力有限,毕竟早来了三年。”
黄兆麟道:“以后,定是少不了麻烦涤兄。”
曾国藩说:“大家即为同乡,又同进一个翰林院大门,以后,还要同朝为官。今生缘分哪!”
黄兆麟说:“那是那是。”
几人正在说话,陈源兖站在门前,故意大咳一声。曾国藩忙说:“好嘛,我的影子来了。”
陈源兖笑着进了门,曾国藩忙站起身:“来来来,我来介绍。”没等国藩开口,陈源兖看着黄氏兄弟便说:“如果我没猜错,二位定是黄氏兄弟。”
一行人大笑,黄兆麟道:“您猜得没错,猜得没错。”
秉钰忙为岱云斟茶,国藩指着陈源兖介绍道:“岱云与我同年,目前同在一个署供职,家是茶陵的。”
黄氏兄弟抱拳施礼道:“岱云兄弟,幸会!”“岱云兄,按说,您与涤生兄皆我前辈。”
陈源兖说:“诶,不敢不敢,按科考我早你们三年,按年龄,我们不差上下。四海之内皆兄弟,大家还是兄弟相称得好。”
曾国藩说:“岱云来得及时,你不来,我也要派人去请你。啊,难得几兄弟汇聚,今日,我们同乡四兄弟,在我这来个一醉方休!”
秉钰忙起身道:“你们兄弟慢慢聊着,我到下面安排一下。”
黄氏兄弟互视了眼,黄兆麟生疏地:“这就...不用了吧。”
陈源兖爽快道:“诶,既然兄弟们聚在一起,酒都没喝,涤兄怎可放你们回去?嫂子,您尽管安排,有什么好吃的全拿出来,我保证不拦着。谁让你家曾大人到我家尝包子,尝到半死还不收嘴。”
众人大笑。秉钰笑着应了声,“好!今天嫂子给你补补屈。”便出了屋。
曾国藩点着岱云的脑袋:“瞧,尝你几个包子把你给心疼的,念念不忘。”
陈源兖玩笑道:“哎?你把话说清楚了,我是请你吃,你说吃过饭的,怎么也不肯吃,碍于我的盛情,你说尝一个。结果,尝得比我吃得还多。你说你这人...还怪我心疼包子?”
几人爽朗大笑,黄氏兄弟羡慕岱云和国藩的关系,对视一笑。黄倬对岱云笑道:“那一定是你家的包子好吃。”
曾国藩接话道:“高!恕阶高见!其实,我也就那么一尝,便一发不可收拾。竟然还落了他的口实。瞧这兄弟,多不厚道。”
陈源兖道:“曾大人,你吃过饭尝包子,差点没把我尝哭,谁不厚道啊?您让二位给评评理。”
曾国藩蔫不唧地来了句:“其实吧,我这人还真不爱吃面食,尤其是包子。”
岱云刚喝了口茶,被国藩的话笑喷:“天哪!你还尤其是?好吧好吧,不好意思,看来,我是虐待你了。下次,再去我们家,我先把包子藏起来。”
曾国藩指着岱云:“瞧,又不厚道了。我正说要带着二位兄弟去你家尝包子呢,你就赶紧说藏起来。”
陈源兖梗着脖子:“此话可是当真?等下回去我就让内人准备,明天你们一定要来哦?”
国藩对黄氏兄弟道:“岱云邀请了不能不去哦!明日下午酉时,我们翰林院大门口集合,绑架他一起回家尝包子去。”
陈源兖说:“您最好把那个尝字去掉,说起尝,我就心有余悸。你直接说吃,反倒让人踏实。”
黄兆麟说:“好羡慕你们兄弟这般情义。”
陈源兖说:“嗨,我二人哪,他的家书写什么内容我全知道,不然,怎会知道你们就是黄氏二兄弟?人家不说我是他影子嘛。”
国荃正在卧室伏案读书,秉钰敲了几下门进屋。“哦,嫂子。”秉钰低头看眼国荃读的书:“九弟在读《大学》。”
“晚上大哥要给我讲课。”
“九弟,岱云和黄氏兄弟,都在客房和大哥说话呢,你过去听听吧。”
国荃问:“嫂子的意思是...”
“傻兄弟,他们都是进士出身,而且,学问各有所长,和他们一起说说话,听听他们的高见,这是多么难得的学习机会。参与他们的谈话,等于同时向四位先生学习,你认为呢?”
“嗯,好有道理!我现在过去。”
秉钰说:“学业上不明白的事,尽管向他们提问,相信他们每人的回答都是精辟的。你用心记着,收获不都是自己的?”
“嗯!记住了。”国荃和秉钰同时出了屋,国荃径直去了客房,秉钰来到桂香屋。桂香坐卧在床头,春梅带纪泽坐其身边,桂香拉着纪泽的小手道:“泽儿好可爱,才两岁就认得字了。”
纪泽见秉钰进来,忙上前拉着:“娘,我在教桂香姐姐学字呢。”
秉钰笑道:“哈,走哪儿都爱做别人的先生。学的那几个字,全家都被你教个遍了。”秉钰走到床前看着桂香道,“嗯,脸色好了许多。”
桂香歉意道:“夫人,给您添麻烦了。”
秉钰说:“这不算什么。春梅,你带泽儿到外面玩吧,让桂香静一下,小孩子在这里闹着不好。”
春梅拉着纪泽道:“泽儿,我们外面玩去。”
纪泽随春梅出了房,秉钰极具矛盾地坐其身边,凝视桂香良久:“桂香,你多大了,家里姓什么?”
“回夫人,我复姓欧阳,今年十八了。”
“哦?欧阳...”
“是的夫人,我家祖祖辈辈居住在衡阳,是早年的那场匪患,害得我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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