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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善与为善 (第2/2页)

跌坐,惊惧。

后是破口大骂“滚开,你是何意!”

相当熟悉。

茶香缓缓游。

目空右手虚握成拳,布囊干瘪的肚很快壮起,不多时,四处作乱的珠子通通入内。少年眉眼如初,不过一瞬,便化作白烟消失在醇香中。

袁绍狼狈起身,理净衣冠,便一脚踹向茶壶。

启水城入夜时像一块黑玉,晶莹,出露光泽。

白天跟着袁家人查到了袁绍埋尸处,傍晚,她百般苦恼地告诉老板娘阿水被友人接去享乐,今夜不必送食了,而后便称身有不适,打烊后最好不要寻她,柔柔弱弱地回了客房。

转眼,一位女侠破窗而出。

刨土一事,除去阿水十分在行外,铁锹更是利器。

下陷、深入、蓄力、再铲。

齐耳对种菜颇有心得,行云流水似老农,想来挖具棺椁也无不同。阿水得令放哨,板正地立在不远处,同时也搜寻着这片土地的味道。

时间一长,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风过林梢也不过如此,这是一件危险的事。

至少,当有人叫你。

“齐耳。”

停下动作的速度变慢一息。

“狗贼现身!”

敌人早已采取行动出朝你一笑了、

齐耳浑身是劲,拨起腰间利剑搁在眼前之人衣领上,剑锋凛冽,寒气四起。

阿水嗷呜大叫,只听一声惊呼落地,杂草经碾压折身歪倒的声音有如残火初烧,奄奄一息。那人着暗色便衣,身骨瘦弱,已然精疲力竭,不停喘息。

“那边的,你谁?”齐耳目光如水,杀意不减,直直盯着目空,手劲也未收。

又是一阵仰天长啸:“你们又是谁,盗墓贼么?这畜生,也真是活该!”

“我讨厌说不清的人,不必要的可以不说。你需受有一颗会思考的脑袋。首先,我与此妖并非一丘之貉,秀才,你从我们的站位就可看出。其次,我还没这么晦气的兴致盗墓。最后,袁绍死是上天有眼,姚乔林又何其可恶。”

少年笑意骤减,低下眉。齐耳乐得雎见这副模样,难得咧起嘴角:“你一本正经的样子稍微顺眼些,这会让我怀疑我对你的判断。”

话毕,便是一阵无故的死寂。

寒光收敛,恶意消除。

齐耳不顾他二人是何看法,自顾自刨土。这种诡异的铲声几乎持续了半夜,阿水躲在树边,受了惊,一动不敢动,男子几乎放弃挣扎,只剩下微微的一呼一息证明他仍活着。

良久,终于。

“姚文君。”

“我父亲是启水城最有钱势的高人。

“他送我上学堂,为我建竹园,替我求文稿,时而严父,时而慈兄。

“父亲发家至今,行路艰难。幸得一友,姓袁名绍。相交虽久,少有往来,不知何意。

“众人皆知他去,死相凄惨。任何道听途说都不如亲眼一见。

“我求二位,救救我父亲。”

姚家萩园。

独两人对坐默饮,四目相对,却纵有千言万语。一只半人大的箱子横亘在他们之间,套了几把锁,银亮的铁链懒散地围着。直至一女携狗而来,身姿轻盈,步法干脆。寒冰稍有消逝。

齐耳察出境况不对,见不得他二人装作哑巴,手劲一出,震得玉桌憋出闷响。

“见着我了,便都赏个脸张嘴。”她环臂不坐,“我暂住城西。掌柜的心善,多留我喝了口粥,来晚了,对不住。”又是一阵无语,齐耳沉了脸色,又道:“打准了不讲话?单靠我一人,我只有把你俩劈了的心思。那行,我先起个头,给你们说说吧。来时路过袁府,几票人围着,臭烘烘的。我猜是什么炸了,果不其然。围路的说工钱没发到位,办丧的争着闹。有的晓得点内幕,说瞧见府内的丫鬟小厮,是袁府的帐出了事,纷纷要拿了银钱卷铺盖走人。我倾向后者,毕竟丧事昨日才完。话说姚老爷才走的那两日,我听说有一下午你把自己困在屋里不见别人,怪蹊跷呢。你说怎么回事呢,秀才?”

话中锋芒毕露。姚文君心如刀割,并不言语,抬了手一一解了身旁的锁,那好像也不牢固。

“锁你上的?”

“原只有一把孔明锁,仅我与父亲知晓。多上几把锁为的是震慑下人,即便家主不在,也容不得偷盗。”

“多此一举。”

账本一面面摊开,一道道红叉刺目。另有数十封书信,分别拆开,日期是近十年,每年一封,地点虚构,署名是“树”和“鱼”,字迹不同,应各是两人分别而作。

“都是假的。”姚文君声音淡淡的,像是唯恐被人偷听了去,“齐小姐说我有段时间不肯见人,确实如此。那日,我翻到了假账。”

他继续道:“我没敢跟谁说假账一事,面壁反省半天,足以让我想清很多事情。昨日袁家大丧,我趁着袁府空虚,偷潜入内,找到了署名为‘树’的十封信,那应是父亲寄出。信件量小,且为密函,我才好拿来,但还有账。袁府有账,做官的给百姓的账,一批烂账。齐小姐,你再解下去,便看到真相了。一位商人家中,出现了官家的账。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是朋友,生活作风,兴趣爱好,甚至家籍,几乎大相径庭,若非少年时管见他们谈笑风生,我也绝不相信。”

“你将事情说清,我们也好帮你。”

“我父亲无罪。”

“你……不要自我欺瞒。”

“最显眼的证据摆在面前,人们往往愿意相信真实的事物,缥缈的话语,无法撼动顽石。或许先把结论摆给你,我像极了骗子。但请保持怀疑。今日袁府门前闲事只是个开端,要不了多久假账一事必定败露无疑。有私心在,为我父亲、为启水民,我乐意将此事闹大,给我父亲一个清白,整治不良风气。”

姚文君出手碰了碰最深的这道锁,话也说尽,动动指头三两下搭上,箱中的账永久封上。

从头至尾一言未发只有目空,他却不急,布囊平放在两腿上,松结绑结,自成乐趣。年纪轻轻,姿态优雅,手巧且秀。走南闯北,齐耳遇过妖,他们也像他,浑身散发着格格不入的气息,善恶,只在一念。

老板娘说起姚文君,半老徐娘也露青春之意,原话是:他是启水城近年最杰出的人才,见识广博,文采奕奕,为人刚直,可惜生在商贾之家,头上有个俗爹,白白叫他去了几分书卷气。

听百家之言,头晕脑胀,再说三人各怀心事,难拧成一股绳,如今气氛更是古怪,齐耳抱拳后退,以表离意。姚文君不作他想,起身送客。如此推让三四番,才迈出园门,树声熹微,女侠道“目空小弟,你不跟我走,还想怎样?”

霎时有风,目空便以为此是梦幻,挪动脚步,却发现有些麻了。他拾抱布囊,如视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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