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神尊只爱他的剑【因与果】（54） (第2/2页)

虽然有结界隔绝了海水，但幽深海底仍旧给人很大的心理压力。草木喜水，可也有个限度，像拂晓这种陆生的松树，并不喜欢，至少不喜欢整棵树都埋在水里。

秦钰想起天剑山鞘的湿寒阴冷，以为是近似的环境引起了他对往事的感怀，也没再多问，分出些许灵力护持在剑身之上。

在水下不知被镇压了多少年的秦钰，跟黎安像是两个极端，力量永远是炽热而温暖的，并不像黎安那般畏寒。

被秦钰的力量暖着，黎安不禁想，难不成是因为他在蛋里没出生，所以将原本阴寒之地的寒气，不像自己当初那样是被封印逐渐消耗力量，到最后封印解除反而需要重头修行，而是将深潭中的寒气吸收炼化成了自身的力量。

所谓至阴生至阳，所以秦钰在刚出生时，才会有那般令天道都忌惮的力量？

而阴阳相生相制，秦钰识海深处的阴邪恶念也因此滋长又被制衡？

答案不得而知，但好在他已经习惯了问题得不到解答，也习惯了等待答案揭晓的漫长时间。

黑沉沉的海底没有天光，无法分辨时间的流逝长短。

拂晓感觉他们下海已经很长时间了，但秦钰好像只是在驾舟漫无目的地闲逛，耐不住性子地催他，“寻思什么呢？你不是要找能解决言黥封法器中村民怨魂的问题？要找魂术相关的典籍，你不去那边的房子里找，瞎逛什么？”

“房屋已经垮塌多时，里面的典籍就算有所留存，也早被人抢先一步。我想要找的东西，也不是那些典籍。”

秦钰略过那些争斗激烈的屋宇，反而往算得上后院的废墟而去，“这位前辈钻研的是魂术之道。有关灵魂，多数是无法用文字记载的。正如你的情况一般，灵魂必须有所寄托之处。”

“而被寄生了灵魂的生物或器物，在这么多年的耗损里，如果能留存到现在，必然已成妖怪一类，未必会待在原处。”

秦钰说话间，已经行舟到了花园中。

灼灼桃树，在海底开得烂漫，放眼望去，满目桃红，枝叶摇曳间，微光粼粼，照亮一片幽暗海水，光华流散，如梦似幻。

“好浓烈的死气。”

还没接近桃林，拂晓就叫停了秦钰，“此地不吉，别再往前面走了。”

身为树妖，就算现在成了剑灵，拂晓本源未散，身具强盛生气，最是对死气敏感，“难怪进了这片海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想不到这海底竟然有这样的地方。”

“桃树喜阳，却在海底生长着这么大片的桃林，借的是阴极生阳的地势，转阴为阳，维持自己的生机。看这桃林的繁盛程度，不知有多少生灵丧生在了这片桃园，成了桃树下的花肥。”

拂晓本身生气浓郁，有吸收净化死气的能力，可当死气浓郁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对他形成反向压制，而他身上强盛的生气，无疑成了死气最想吞噬的目标。

正如拂晓可以通过吸收净化死气，转化为力量壮大自己，死气也可以依靠吞噬生灵的生气强大自身。

“这种死地最是喜欢引诱生息强盛的生物前来，生息强盛的生物也确实更容易被吸引过来。可一旦来了，如果没有脱身之法，就要永葬林中了。”

拂晓不敢释放太多自己的力量，只能循着灵魂相连的那一线，递出些许力量，刺激秦钰的灵魂，让他保持清醒，“桃树有辟邪之能，但这由死灵供养而生的桃林，正是阴阳逆转，让桃树从辟邪的吉物转为了纳邪的秽物。”

“一旦死在这里面，灵魂都将被封锁镇压在林中，与肉身一起成为这片桃林的养料。”

拂晓提醒秦钰时，已有不少生物被桃林所惑，神色痴惶地迈入桃林。

桃花烂漫，枝叶掩映，当修士或海妖误入桃林，原本随波轻扬的桃枝轻垂，似情人般亲昵搭肩揽臂，缠缠绵绵地盘绕相护。

于桃红粉花间越走越深的人或妖，渐渐干瘪枯槁，护着他们的桃花却越见灼华娇艳，柔瓣拂面，馨香盈鼻，好似佳人温婉，不厌爱人形容渐枯，不见离弃，只愿痴缠。

枯骨化雾，宽袍逶地，一缕轻魂飘荡而出，似不舍般绕花枝缠绵，一呼一吸间，隐入花枝。

人影青烟无踪，但见花开灼灼，纤枝招展，勾揽下一个上前的活物。

妖无常形，不似人类般穿衣戴帽，便能越发清晰地看见，它们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薄薄的皮肤紧贴在骨架上，最后紧绷到皲裂，红白的裂口里已没有多余的鲜血溢出。血肉不存，皮下只剩白骨。

再往深处，皮裂骨散，魂烟袅袅，唯剩桃华灼灼。

“看清楚了么？那就是下场。这片林子，骨头都能给你嚼碎吃了。”

拂晓催着秦钰改道，“这片桃林有惑心的力量，那些妖和人已经被幻境迷了心，救不回来了。你真想插手，不如调头回去，想办法将这片桃林封印起来。”

“我开始怀疑这人的死因了。”

拂晓一边以自身的力量维持秦钰灵台清明，不受幻境影响，一边细细打量不远处的桃林，“看这林子的规模，一般的修士妖怪，喂养几千年都未必能聚集这么浓郁的死气，在海底养出这么大一片桃林。”

“想来这人生前未必是什么好人，大抵最后死于魂术失控，被怨魂索命。而怨魂汲取了那人的修为灵魂，借桃林寄生，成了地缚灵体，创了这片死地供自己修行生存。”

这又让拂晓想起那一片倒塌的房屋，其上虽然已经寄生了不少水草贝类，但从一些大的豁口，不难看出残存的战斗痕迹。

“要么这人死前临死挣扎，想要制服怨魂，最后失败将这座岛屿封印沉海；要么后来有大能发现了此地桃林邪地，发现无法铲除后，将岛封印沉海。”

拂晓见秦钰没有要走的意思，剑身一倾，脱离秦钰掌控，剑尖抵着他腰侧脆弱柔软处用力戳了戳，“喂！你当我跟你讲故事呢？这片林子不是你能处理的，回去找你师父来还差不多。”

秦钰如梦初醒般自桃林的方向收回视线，垂眸看向脱离了自己掌控，半浮空的拂晓，幽幽黑眸里掠过一抹猩红，但很快被遮掩。

抬手重新将拂晓剑纳入掌中，秦钰却不同意拂晓的建议，“这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