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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苍天不解人情暖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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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醒来,头痛欲裂。

等容枝意收拾完进宫的时候,已过了午后,今日她穿的是昨日皇后赏的粉霞锦绶藕丝刻金宫装,还戴上了赵珩送的银链,在铜镜前满意的打量着自己,连她自个都有些感叹,近来确实好看得有些太出挑了!

今日的皇后宫中出乎意料的热闹。除了姨母,淑妃带着五公主和六公主也在。淑妃是后来姨父被晋封太子时进门的侧妃,素来与姨母交好,连带容枝意幼时也与她相熟

淑妃向来爱吃,这些年虽保养得当,但眼见着也比当姑娘的时候圆润了不少,见容枝意来了,也忙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莲叶羹,朝着一旁正在拉着赵珩玩耍的小公主们招了招手:“谊儿诺儿来,和你们容姐姐打招呼。”

五公主六公主是双生子,才五岁的年纪,穿着一模一样的粉色碟纹描花褙子,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水灵灵地喊着:“容姐姐好。”

容枝意简直心都要化了。

另外,太子、三殿下召王、嘉平公主、还有赵珩也都在。他如今任着羽林中郎将的职,常住宫中值守,今日一身朱色官袍,腰间还配着剑。身旁还有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郎君,想必也是个宗室子弟,容枝意一一敛衽。

“一转眼意儿都这么大了,我记得幼时第一次见她,也就小五小六这般大,被谰儿抢了最爱的布偶,明明委屈得很还不敢哭闹,让人看了好一番怜惜。”淑妃陷入回忆。

容枝意不好意思极了:“娘娘,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您就别打趣儿了。”

皇后接过话:“是啊,孩子们都长大了,都到了要成家的年纪了。”语毕,拼命地给赵谰使眼色。

赵谰会意,站起身来拽着容枝意向她介绍赵珩身旁那位面生的郎君:“表姐,这位是我与你提过的,奉节郡王。”

赵谰今日礼数尽得十分周到:“景帆哥哥,这位是南川县主,我的表姐。”赵景帆诧异地看她一眼,满脸都写着:景帆哥哥?你也会喊我哥哥?

原来这位就是打赢了她马球的奉节郡王,容枝意偷偷瞄了一眼,他今日一身暗绿孔雀纹锦袍,腰间系着同色波纹腰带。公主的眼光果然不错,这位郡王殿下也算得上一表人才。

她赔笑施礼:“见过郡王。”

“县主无需多礼,我记得幼时与你也有几面之缘,你可还记得?”赵景帆低头看她,含笑问道。

见过吗,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容枝意答不上话欲哭无泪,忽而瞥到站在一旁的赵珩,只好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赵珩无奈看她一眼,右手摸了摸鼻子遮掩几分,用口型示意道:弘文馆。

容枝意恍然大悟,整理了一番残存的记忆,好像确实有一位郎君是后头来的,当时只知是早逝平王殿下之子,想来就是这位奉节郡王。只可惜她那时每日只记得跟赵珩同夫子斗智斗勇了,连个招呼都没和人家打过。

“殿下喊我意儿就好,幼时曾在弘文馆见过您的。”

赵景帆洞悉全程,自然是看到容枝意和赵珩眉来眼去的,他笑着点点头:“意儿记性真好。”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当真是在夸她吗?借着敛衽施礼掩藏几分尴尬:“确实不错,多谢殿下夸奖。”又见他身后的赵珩满脸憋不住的坏笑,容枝意最终以恶狠狠地嗔了他一眼告终。

皇后见二人聊得如此投机,顿觉八字已有一撇,又轻咳一声。

赵谰再次会意,大义凛然:“表姐,我昨日不是赠了你一匹马做贺礼吗?正巧我与三哥哥准备过了中秋办个马球赛,到时你定要来与我好好切磋一番。”

“殿下邀约,我自是要去的。”容枝意已经决定放弃抵抗,至少这位郡王殿下目前看上去还是能相处的。不过她得再去问问楚七娘这人风评如何。

果不其然,赵谦也开口了:“容家妹妹都去,那昀升、景帆,到时你们也要来赏个脸啊。”

赵珩和赵景帆连连应是。皇后这下更满意了,和淑妃一同偷笑,恨不得当场就赐婚才好。于是,在容枝意正儿八经地谢了两位娘娘昨日的赏赐之后,皇后就开了尊口:“阿谚,阿娘与淑妃还有事要商讨,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去花园里逛逛吧。要看好小五小六哦。”转而又带着几分犀利地眼神看着赵谰:“谰儿,听话。”

赵谰无奈点头,拉着容枝意就往外逃。

“姨母今日威胁你什么了?”容枝意好奇。

“马球赛呗,你不来就不让办。”

“难怪。”容枝意看走出了殿门,犹犹豫豫地问:“话说,我都进宫两趟了,怎么也没见到过姨父,最近朝事这般繁忙吗?”

赵谰冷笑一声:“别提了,阿爷来一趟阿娘这,就有宫人来传说姚昭仪病了痛了哪里不好了,阿爷最近忙着陪她呢,连我的话都没用,哪有空管你啊。”

“四姐姐!”容枝意还想问,却听五公主在后面边跑边喊。

赵谰拉过两个小公主的手,六公主奶声奶气地问她:“四姐姐,一会儿你可以陪我们玩球吗?”

“好啊。”两个小公主白白嫩嫩的,活像容枝意爱吃的玉露团。

五公主吩咐身后的嬷嬷去拿球来。几人走到花园亭子里坐下,赵谰语重心长拍拍容枝意:“把握机会,好好跟人相看,别忘记我的马球赛!”

容枝意无奈点头。几个宫女端了些茶水点心颇有眼力地退下,此刻的亭子里只剩下了她和赵景帆,另几人都异常识趣地躲在不远处陪小公主们打闹。似乎是赵珩讲了什么有意思的故事,几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容枝意干坐在亭子里,四处张望,她也想去听赵珩讲故事,茶都喝了两杯了,怎么这个赵景帆一句话都不说呢,难不成是在等她先开口?

“意儿平日里都爱干些什么?”当容枝意就要喝完第三盏时,赵景帆终是开口了。

容枝意眨眨眼,礼貌答道:“也没什么特别的,除却射箭,就爱吃——”说爱吃东西会很奇怪吧,人家小娘子弹琴作画看书制香,只有她像个饭桶。但骗人也不好,她抿抿嘴,换上微笑抬眸看赵景帆:“就爱品尝些美味。”

“是吗。”赵景帆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回答“吃”这种爱好,他思索一番:“不知妹妹可吃过东市的一家‘杨记糕点’?”

容枝意一个激灵抬起头:“杨记?实不相瞒,儿以为全长安最好吃的糕点铺子当属杨记。有幸吃过一回他家的糕点食盒,确是人间美味,只可惜是限量供应,不好买。”

赵景帆笑道:“这有何难?以后你想吃,知会我一声,我派人给你送去。”

容枝意双眸顿亮:“这…不太好吧,多麻烦啊!”心中却道:还有这般好事呢!

“不麻烦,杨记本是我母妃的嫁妆。这些年一直是我在打理。”

什么?杨记是平王妃的嫁妆!容枝意讶然,她突然想起昨日还曾开玩笑说索性嫁去杨记东家,今日东家就站在他面前了。难道她跟这奉节郡王真是命中注定?那她要是提出想在寸光阴售卖杨记糕点的事,他会拒绝吗…毕竟是人家家传的秘方。

容枝意压下满腔激越,带着几分崇拜地试探问道:“殿下,儿有个不情之请。”随后就同他讲述了从楚七娘的事再到准备开寸光阴的所有想法,讲的她又连灌了三杯茶。

“儿实在是喜欢杨记的糕点。不知可否每日去杨记拿货来售卖?不用全部的糕点,挑几样便好,不会叫秘方外传的。”容枝意眨巴着大眼睛,带着祈求的看着赵景帆:“殿下,您觉得如何?或者不如这样,我们寸光阴每半年得的分红,也给您分一些,这样就算是您也入了股…”

赵景帆痛快点头:“好啊,不过入股就算了,我就当做个好事,你明日便可派人去杨记,我自会同掌柜的打招呼。”

容枝意大喜过望,忙从凳子上跳起来,恭恭敬敬地给赵景帆行了个大礼:“那便先谢过殿下了!”

“小事而已。”赵景帆摆摆手:“但…可否换个称呼?‘殿下’有些太生疏了。”

那叫什么?赵景帆,不太礼貌吧。景帆,有些僭越了。

只能随赵谰叫了。

“景帆哥哥。”容枝意喜笑颜开,正要再说些什么,恰好远处传来五公主的声音:“容姐姐!球!”

容枝意闻声转头看去,倏然看见一球从自个头顶飞了过去:“姐姐帮你去捡,谊儿稍等!”

远远就看见球掉到了另一边的小道上,容枝意越过花丛去捡,刚蹲下身子就听头顶传来内侍尖锐地叱骂:“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惊了圣人和昭仪娘娘的驾!”

容枝意愣在原地,圣人?昭仪娘娘?便是那个姚昭仪吗?嚯,方才还问起赵谰,这会儿就遇上了。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惊扰陛下也不赔罪行礼,楞在这作甚!”这娇气女声,想必就是姚昭仪了。

容枝意看着那抹明黄的衣角,一点点抬起头,眼中惊喜交加。

“大胆!竟敢直视天威!”姚昭仪叱骂道。

她身旁那个低沉的男声浑然不在意身边人的喊叫,直直盯着地上的小娘子:“意儿,是意儿吗?”

“姨父!”容枝意在看清这位天子的变化极大的相貌后,眼泪瞬间喷涌而出。

姨父?哪门子的姨父?姚昭仪愣住了。

容枝意想起幼时,姨父待她是极好的。那时他还没成为太子,仍是楚王。因为前头生下了三位郎君,便极想要一个女儿,可赵谰尚未出世,只有容枝意常被姨母带在身边,她从小便懂事,抱着坐一下午都不哭不闹。楚王尤爱带着她讲自己从前四处游历的事。后来赵谰出生但年龄还小爱哭闹,二殿下赵诚那时身体已不大好,三殿下赵谦小时候天性活泼好动,一盏茶的时间就坐不住了。小世子赵谚已经开蒙,作为皇长孙备受重视,听故事的人只剩下容枝意一个,小小的人儿拖着下巴坐在板凳上,听楚王讲各个地方的风俗趣事,真真是一段回不去的悠闲光阴。

后来姨父被封为太子,她也进了弘文馆念书,姨父常会抽空来给几个孩子们讲学。再到容枝意失去双亲,去宫中小住过一段时日,姨母有时自己都伤心不过来,这位忙碌的储君,也曾耐下心来安慰她。更是甫一登基,就为他父母追封,并赐她封号。

她常说自己被姨父姨母庇佑,也是真的偏爱庇护。

可眼前的人,不过登基了三年,怎的老了这么多?上回来他出宫巡视,来不及见面,今日总算是见到了,容枝意顾不上捡球,颤颤巍巍站起身,抽泣着又喊了声:“姨父…”

这般楚楚堪怜,连久居高位的天子都不禁红了眼,人人都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如今几个孩子都长大了,见了他也会讲究礼数,怕他疏远他。亲情,也变成了争权争利的手段。

他怔了一会儿,似乎想从眼前的人眉眼中找出几分从前的幼态来,半晌后,他伸出手轻抚过容枝意的头:“好孩子,回来便好,回来便好…”他喃喃道。

“容枝意,你捡个球捡去哪儿了?”赵珩的喊声让她从回忆里返过神来。见他跑近,她擦擦眼角的泪,这才给皇帝和姚昭仪行了礼,又解释道:“臣女正与两位小公主玩闹,不慎将球滚了出来,惊扰了圣驾,还请圣人和娘娘恕罪。”

“伯父?”赵珩钻出花丛,看着姚昭仪的脸色,顿时会意,急忙上前把容枝意往身后一扯:“是孩儿没有看好小公主,惊了您和昭仪娘娘,要打要罚,都怪孩儿!”

昭仪娘娘几个字被他咬地极重,容枝意清楚地看见姚昭仪的脸黑了几分。

“无妨无妨,”皇帝摆摆手:“小五小六正是爱玩的年纪,便是冲撞了又如何,谁还敢跟朕的公主过不去?倒是你,朕又没有要罚意儿,你这般着急作甚?都多大的人了,如今也已有官职在身,遇事当稳重些。”

“伯父说的是,”赵珩毕恭毕敬拱拱手:“孩儿受教了。”

容枝意从赵珩身后探出脑袋:“姨父今晚会来娘娘宫里用晚膳吗?意儿攒了好些话想同姨父说呢。”

皇帝乐呵得很:“意儿来了,朕当然是要去的。”

“陛下!”姚昭仪扯扯皇帝的衣角,娇滴滴的声音吓得容枝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您方才还答应臣妾今晚去看谕儿背诗的…”

皇帝皱起眉:“明日不能看了?意儿难得进宫,朕怎能不去?”

容枝意躲在赵珩身后偷偷看去,姚昭仪果然气得头顶冒烟,狠狠白了她一眼。容枝意也不怕,朝她扬了扬眉。谁让你老打扰姨父姨母相处的,我就是忍不了这口气。不是身子不好吗?晕一个给我看看。反正你晕了我也晕,谁怕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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