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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深夜暴雨逐惊雷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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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乡县主陡然被喊了大名,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后怕,但她骨子里流的皇家血脉怎能容忍她一次又一次忍让退却?于是她用着不容质疑的口吻,再次重复:“抓住她。”

“娴如静姒,护着你们娘子。”袁三娘子眼神凌厉,侧头询问拔刀飞入人群的轻云,“约摸六十人,你我平分,可行?”

轻云看着她手上那把贵不可言的长剑,咽了咽口水:“袁娘子,能见血吗?”

“能,出了事算我的。”语毕腾空而起,衣袂飘扬,擦过容枝意鼻尖。

轻云生怕落后她,急急跟上。

娴如静姒既是赵珩手底下人,那袁三娘认识也不足为奇,得了命令便拉着容枝意和彭太医往里冲。陈璟然在最前头领路,她是府中嫡女,那些护院再没眼力见也不敢伤她。

身后无数人追赶着,容枝意来不及去赏正值花红柳绿的国公府庭院,来不及去听在河边花草间吟诗作对的鸣蝉…只是在想,她要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气血涌上喉头,眼前光景飞速变换,从庭院到数条布局规整低矮压抑的游廊,她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跑得这样快过。

陈璟安是府上六郎,院子不大不小中规中矩,就是有些偏僻,名为陌上堂,院外守着几个拦路的,娴如静姒二话不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将人一脚踢开,随即锁了门,将一众护院拦在了外。

容枝意带着彭太医和陈璟然一前一后跑进内室,外头打斗声不断,里头倒是安静得吓人,只剩下低低的啜泣。

三人绕过屏风,只见床榻上的容姝虽已换过干净的衣裳,却像个濒死之人般直挺挺地躺着,毫无血色可言,若菊在她身边哭泣,看到来人轰然起身,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彭太医见此景象,脸色并不好看。什么也顾不得了,慌忙跪至塌边,喊懂些岐黄之术的照水过去帮他。容枝意虽不懂,但看他把脉后手中操作行云流水,面上的慌乱也缓和了不少,心知容姝应当是有救的,便也不再打扰他们。

她望向跪在地上不停打颤的若菊,她从头到脚都是湿的,外裳已脱去,里头的却还在滴水,也许是她不顾性命跳水救下的人。

“你去把衣裳换了再过来,我有话问你。”

若菊闻言不敢不从,只是三步一回头,心里还是担心容姝。

她换过衣裳出来,娴如静姒都已进了门:“娘子,外头的人都解决了,只是璟安姑爷回来了,说要见四娘,咱们是放还是不放?”

“不放。”关键时候不见人影,如今太医都在施救了才跑来,要他有何用?

若菊见太医正在条案前写药方,急忙问道:“太医,我家娘子可还好?”

彭太医头也未抬:“所幸溺水救得及时,当时又呛出了水,才得以保住一命,没什么大事,只是受了极大惊吓才昏了过去。腹中孩儿倒是比他娘还坚强些,用些保胎药便无事了,这旁人办事唯恐出岔子被人动手脚,有劳照水姑娘随我去太医署抓药。”

照水赶忙应下,又得了容枝意吩咐,让她带着娴如一道去,路上也不怕遭人暗算。

容枝意坐在榻边,给容姝掖了掖被角,她眉头紧皱,似乎在做什么可怕的梦。

“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与我听。”

“今…今日本是延福坊一位伯爷过寿辰,邀请了府上所有的夫人和娘子,但姑爷昨夜得了上头吩咐,今早要去华州一趟,不能陪娘子赴宴,娘子便想着还是稳妥些,哪儿都不去安心在院里养胎。不料临出门,金乡县主忽说有些不大舒服,不去了,并着几位夫人一同留在府里。这本与娘子毫无关系的…可午间,金乡县主忽然又派了人说要请娘子过去与夫人们一道在园子里用膳。”

“奴婢回禀说娘子不大舒服,改日再陪夫人们游园。谁知后来两位夫人又派了嬷嬷和护院们过来,生拉硬拽非要娘子过去。咱们没了法子,又怕他们冲撞了娘子,只得被逼着过去了。只是刚坐下,娘子便被桌上几道鱼脍和鸭肉羹熏得犯了恶心,夫人们见状,都说娘子是装的,句句话往人心窝里戳。娘子听不下去,起身要失陪,忽有个婆子凑上前来按住她,说金乡县主没发话,娘子就不准走。奴婢们只顾拦着她不让她碰娘子,熟料这时有位夫人横伸出只手,一把将娘子推下了荷花池…”

“娘子不停挣扎,姑爷留下的护卫要去救,又被金乡县主身边的人拦住打了起来,奴婢和若梅也被几个婆子拉着,情况危急,若梅咬伤了一个婆子,奴婢才得以跳水救下娘子。扛着娘子回到院里,正要去请郎中,金乡县主眼看出了事,便让护院将咱们围了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出…奴婢们见娘子冻得发抖,只得给娘子换了衣裳绞干头发,连烧了几个汤婆子给娘子暖身,但…娘子依旧不见醒,若梅便想着能不能溜出去容府找人来帮忙,可没曾想被那些个护院发现,直接被带走了…奴婢不知道她去了哪,也怕娘子忽然出事不敢轻举妄动,好在等到了您…”

若菊一口气把话说了个干净,哭得难以自抑:“娘子自打嫁进来,日日受那几个夫人的气,姑爷在时她们不敢多说什么,一旦只剩下娘子,什么糟蹋人的话都能往外说!”

容枝意听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周身冷得吓人,陈璟然往后缩了缩:“意儿你冷静些,如今这个时候跟他们硬碰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外头传来一些不知名的声响,想来是大部队赶到了。容枝意侧身握住陈璟然的手:“我很冷静,你放心吧,今日多谢有你,我只盼你尽快逃离这个魔窟。”

陈璟然哑然,又听她道:“若菊,给你家娘子裹好斗篷,魏国公府既不欢迎我们,咱们便回府去。”

语毕,她推开屋门,没有给急得快要失心疯的陈璟安半个眼神,也没有看围在院外惺惺作态的陈家人,而是朝容茂仁扬声道:“二哥哥!你进去,带上四妹妹,咱们回家。”

“怎么能回府呢?”

院外议论声不断,国公爷见状劝了一句:“容三娘子,如今你四妹妹已是我魏国公府的儿媳,在自家府上落了水而已,太医都诊断过无事了,你为何还要横生事端将人带走?这般行事岂不是让外人看尽咱们两家的笑话!”

容枝意冷笑,真是怪不得魏国公府要没落,出了这种事不想着调查清楚,只想着藏起来不让外人笑话。

“国公爷,舍妹无事,那是她命大!她如今怀着你们国公府的嫡孙,您和您的夫人纵容几个儿媳日日言语侮辱,舍妹尚且能忍,可今日是她们亲手将她推下的水,我可以替您解释为是失了手而非故意,那请问,事发之后整整两个时辰无一人去请郎中,无一人去容府相告,还将她院子重重围住不让婢女出入,害我妹妹和腹中孩儿几经凶险至今昏迷不醒!你!和你这座国公府里的所有人!都是杀人凶手!”容枝意越说越激动,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急急坠下,“您要我如何相信,我将妹妹留在这能得到最好的照料?不被你夫人和几个儿媳杀了都不错了!”

陈璟然站在容枝意身后。她在这府里这么久,心知她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方才彭太医说给若菊的那些话都是胡诌的,只是怕她得知真相做出什么糊涂的事。

容姝现下其实凶险万分。

国公爷神情严肃,可并未过问她口中事情的真假,心想这人恐怕是软硬不吃的,与她废话无甚意思,于是将矛头调转到容向峰身上:“容博士,您是个明白人,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您有气,在下心里清楚,也能理解,可…你们家三娘这些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她打伤了府上这么多护卫在下也没说什么。总归令千金安然无恙,旁的事情咱们坐下好好商量,何至于闹得这样…”

“不必了!”容向峰出言打断,“贵府是什么态度,容某都清楚了,还请国公爷高抬贵手,容下官将女儿带回,等她将养好身子,再来与贵府商议和离之事!”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连容枝意都吓到了,她大伯父今日这么硬气?

陈璟安是愈加慌乱了,这辈子都没有这般低声下气求过人。

可容家人丝毫不理他,等容茂仁抱着裹了斗篷的容姝出来,静姒和轻云跟两尊石狮子一般拦在前,不让外人靠近半步。

这下不仅陈璟安,他爷娘与哥哥都急了,下了一堆承诺,容枝意看得出都是诚心的,但她依旧不从,她今日是下定了决心要把容姝带回去。

国公爷开始恼火:“容博士!您今日想把女儿带走,在下尚且能同意,但你女儿肚子里的是我国公府的嫡孙!生下来姓的是陈!咱们府上没有让血脉流落在外一说!您要带女儿走可以,但孩子必须给我留下!”

容五大骂:“你们陈家简直欺人太甚!推我侄女下水的时候怎么没顾念她肚子里怀的是嫡孙?难不成你们这嫡孙流落在外不可,被人谋害就成?魏国公府真是好高尚的家风!”

国公爷顿觉面子过不去,国公夫人却笑了笑,依旧用她那从容的语气:“我还想呢,这老六媳妇忽然落水,怎的就要闹和离了,原是误以为她被人谋害的?笑话,咱们魏国公府家风清正,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几位怕是搞错了吧??硬闯国公府,伤了无数护院,冲撞后院女眷,难道错的不是你们,我现下就让京兆府的人好生来评评理!”

“您自管去!”容枝意才不在乎这些,催促着容茂仁往外走,她只想让容姝尽快得以诊治。

众人要拦,却被陈璟然打断了:“爷娘!就让六嫂嫂去吧!六嫂嫂来咱们府上这些日子,你们何时给过半个好脸色?金乡县主和众夫人联合起来羞辱六嫂嫂已是常态,六嫂嫂每日都在受苦受难,但对我依旧极好,她是个好人啊,不能见死不救啊。”

陈璟然生在这座百年根基的府邸里,深知这里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处处是手段是算计,腐烂的味道侵入骨子里,她每一瞬都想逃跑。如今眼睁睁看着容姝这样鲜活的人被这座宅子生吞活寡,她不愿袖手旁观。

袁三娘子不知是何时出现的,依旧握着柄白刃,朝容枝意点头:“我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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