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零八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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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定城风雨欲来,乌锥马引起了无穷劫难。
双方在勾心斗角,暗潮激荡。
崔长.青久走江湖,当然知道强龙不斗地头蛇的道理,即使有天大的本事,单人独马成不了气候,全城的泼皮地棍群起而攻,明枪暗箭齐来,闹出人命便可能在官府落案,那就犯了江湖大忌。因此,他去找本地的地头首领谈判,理在他这一方,他必须软硬兼施先站稳脚步,明白地警告对方,万不得已豁出去,对谁都没好处,大不了他溜之大吉远走他方,光杆一条无所畏惧,死的可是真定的一群小混混,无奈他何。
先礼后兵,他这一招相当狠。在外面混的人,真正不要命活腻了的人并不多,说明利害,必可收到吓阻之效。明知阙大小姐她决不会罢休,他便有了在真定出事的借口,可以放手办事了。
其实,他并不想管飞豹郝天雄的事,但牵涉到三百余条。人命,他便不能袖手旁观了。他浪迹江湖,劫富济贫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名不正言不顺,说穿了只是个不畏王法的大贼,列于黑道之林,诚何少去管绿林大盗的行事?他的所作所为,连他自己也不能说是行侠仗义呢!只不过他天生侠骨、不耻那些穷凶极恶的邪魔歪道所为,插上手便不能不管而已。
三百余条人命血案,碰上了岂能不管?再就是恰好碰上阴大小姐找麻烦,他更不能不管了。
回到客房,他守约等候一天,不主动挑战b
柳老大够朋友,全城的泼皮地棍;一个个销声匿迹,躲得远远地。
半天过去了,一无动静。
客栈的伙计,却一个个心惊胆跳,宛如大祸临头,惶惶然不可终日。
午后不久,一枝花穿了一身青袍,大袖飘飘,显得风流潇洒,配了一把长剑,施施然踏入了店门,
掌柜的眼尖,一眼便看出不是住店的,心中一跳,慌忙亲自迎出,拱手强笑道:“公子爷请坐。”
一枝花点点头,说:“免,在下要见崔长春。”
掌柜的心中雪亮暗暗叫苦,苦笑道:“崔客官刚在对面午膳返店,目下在房中……”
“领再下去。”
“是,王三,来,领这位公子爷去见崔客人。”
过来一名店伙,胆战心惊地说:“小的领路,公于爷请随我来。”
崔长春正在品茗,一面阅读摆在几上的手稿。这是他从孤魂的石室中得来的,是孤魂参悟奇学十年心血的结晶,十分珍贵。
孤魂花了十年心血,独自在暗中摸索,逐日记载进程,成功与失败皆记得清清楚楚,更在手稿中指出成功与失败的症结所在。如果悟力高的人看了这三部手稿,去芜存菁综理出其中脉络,事实上不需重花十载光阴,因为其中最少也有一半日子是失败的记载。
崔长春悟力惊人,记忆力出奇地好,过目不忘,一字之差亦难逃他的慧眼。数日来,他已熟记手稿中的每一个字,参悟出其中脉络,而且加上他本身的见解、经验、教训,他已将孤魂孙秀尚不算功德完满的一门绝学,整理出一条研习的坦途。如按他自己的构想参修,很可能失败,也可能比孤魂所期望的成就更高。
可惜,他抽不出时间找地方苦练。
目下,他仍然在手稿中寻觅可能成功的蛛丝马迹,也许在一而再阅读中,突生灵感点破天机呢。
正在全心默诵,“砰”一声大震,门闩折断,房门大开。
他一惊而起,顺手将三叠手稿揣入怀中,左手本能地扶住了茶杯,功贯指稍候机反击自保。
一枝花出现在房门口,向店伙举手一挥。
店伙踉跄退去,房内房外鸦鹊无声。
他安坐不动,冷冷地注视着这位踢门而至恶客,心想:“好俊的年青人,可惜一双眼睛太活了些。”
一枝花打量着他,敌意益炽。
双方不言不动,气氛渐紧。
最后、是一枝花忍耐不住,哼了一声问:“你就是崔长春?”
“你不服气?”他反问,针锋相对,语气同样狂傲,同样无理,充满了火药味,双方顶上了。
“你出来。”一枝花阴森森地说。
“贵姓?”’
“姓卜。”
“替谁出头?”
“你心中有数。”
“抱歉。”
“阙姑娘彤云。”
“哦!很好。”
“出来说话。”一枝花招手叫。
他仍然安坐不动,冷冷地问:“你踢破了房门?”
“不错。”
“但你不敢进来。”
“什么?”
“在下要讨公道。”
一枝花冷哼一声,起步踏入门内说:“在下接了。”
崔长春扣指疾弹,茶杯破空而飞,平稳地,快速绝伦地向一枝花飞去。
一枝花冷冷地伸手说:“班门弄斧……”
手刚接住茶杯,杯盖突然更快地前飞。
一枝花大惊,扭身急闪。
杯盖擦耳而过,飞出院中去了。
杯中的荼因晃动而泼出,溅了一枝花一头一脸,当场出彩。
崔长春大笑而起,挟了沙棠木剑向外举步说:“小意思,抹把脸就好,失礼夫礼。在下出来了,卜老兄,你想在客店动手拔剑?不方便吧?”
一枝花的手落在剑靶上,闻声乖乖放手,咬牙切齿地让开出路,沉声道:“咱们出城走走,敞开来算。”
“请。”
“走!”
一枝花领先便走,出店后向东门方向举步。崔长春却说:
“卜老兄,该我择地方。”
“你怕什么?怕埋伏?”
“哈哈!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老实说,在下不信任你。城外东南角是卫城,阙大小姐万一出动千军万马,我崔长春可吃不消。”
“你……”
“你得听我的。”
“如果在下不听你的……”
“你可以在街心拔剑,这可以表现出你的英雄气概。”
“好吧,依你。”
“这就走。”
南门外滹沱河旁,在广济桥西面半里地,是颇有名气的回龙庙,也称滹沱河神庙,官府春秋致祭河神,皆在此庙举行,因此庙貌宏伟,庙前有宽阔的广场,庙侧是河,平时游人不多。
崔长春从南门来,知道这处地方。出了城,向回龙庙走去,一面走,一面向跟在后面的一枝花说:“你姓卜,大名还未见告。如果认为见不得人,不说也罢。”
“反正你是要死的人,何必多问?”一枝花大刺刺地说,傲态凌人不可一世。
“记住你的名号,万一在下死了,也好到阎王面前告你呀。”
“卜某不信世间有鬼神。”
“不足为怪,在下也不信。信口闻问,如此而已.不过,等会儿拔剑动手,在下只知你姓卜,其他一无所知,杀了你之后,在下如何替你善后?”
“你放心,死的必定是你。在下将你的尸身扔下河去喂王八,一了百了。”
“万一你失手……”
“没有万一,死的必然是你。”一枝花语气肯定,极为自信地说。
谈话间,已到了庙前。崔长春说:“老兄,咱们就在此地比划比划,你有何高见?”一枝花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回龙庙门,剑眉深锁,略现不安的神色,说:“你怎么选在这处地方?”
“怎么?你有顾忌?放心,在下没有助拳的人。”
“回龙庙的庙祝,是在下的朋友。”
“哦!你倒有助拳的,在下选错地方了。”
一枝花哼了一声,不屈地说:“你少臭美,杀你一个小辈,还用得着朋友助拳?你在外面等等,在下进去打个招呼,免滋误会,并请他不加过问。万一他不明底细,出来不由分说拔刀相助,岂不有损卜某的威望?”
崔长春往一株大树下一靠,说:“好吧,在下在此地等你出来。”
一枝花向庙门定去,扭头冷笑道:“即使你想进,也插翅难飞。”
崔长春毕竞年青,耐性有限,迫急了自然心中有气,冷笑说:“你这人夜郎自大,狂得太没分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那副尊容,象不象个有真本事的人?大概是吃狗奶长大的,天生的狗性欺善伯恶,也生了一双狗眼看人低,混帐透顶。”
一枝花自取其辱,这一串恶毒难堪的挖苦话,份量重得令人受不了,立即急怒攻心,一声怒啸,拔剑回头反扑,突发绝招“万花竞艳”,洒出了重重剑网,以雷霆万钧之威,向崔长育狂野地攻去。
崔长春挟着沙棠木剑向侧一闪,脱出了重重剑网,他不敢大意,看对方冲刺的凶猛剑势;他知道这家伙难怪如此狂妄,果然艺业不凡,且先看看再说。
一枝花一招走空,剑虹疾转,如影附形跟进,剑花再吐。毫无顾忌地紧迫进攻,捷逾电光石火。
崔长春立即抓住机会,斜移一步木剑出鞘,脱出对方的冲刺正面,“刷”一声还以颜色,木剑不偏不倚钻职而入,闪电似的拂过一枝花的左胁下,半分之差,几乎削掉一枝花的肘尖,“噎”一声轻响,一枝花胁衣裂开了一条缝,并末。伤肌。’
人影中分,点到即止。
崔长春掷剑入鞘,冷冷一笑道:“朋友,满招报,谦受益,这一剑你该已受到教训了。看尊驾仪表非俗,气宇轩昂,决非庸俗之辈,何苦受阙家的蛊惑,替阙彤云火中取栗?你走吧,回头是岸。”
一枝花羞愤难当,厉声道:“你敢等卜某片刻吗?”
“等又如何?”
“在下进庙邀一位朋友来。”
“邀他来助拳以二打一?”
“你敢不敢?”
“好,在下答应你。”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能毁约一走了之。”
“笑话。你既然不放心,在下陪你进去。”
“好,’走!”
两人并肩向宏伟的庙门走去,不象是仇人,倒象是朋友,只不过一个神色泰然,一个又恨又恼而已。
刚踏入庙门,里面突传来一声娇呼:“果然不错,他来了。”
一枝花脸色大变,扭头搬腿狂奔。
紫影入目,来势如电,一枝花必定跑不了。
崔长春的处境很糟,紫影急射而至,他正好挡在去路上,眼看要掩上,而且紫影可能认为他是一枝花的同伴,而不分皂白向他袭击。
变化太快,不容他思索,自卫的本能驱策着他出手自保、侧闪、出招、沉喝:“慢来!”’。
“啪!”紫影接了他一掌,一掠而过,幽香入鼻。
他感到掌心一麻,马步虚浮,退了两步撞在门上轰然作响,只觉气血翻腾,不由大惊失色。
紫影冲势难止,飞出门限到了门外,远出六七步方倏然止步转身,讶然叫:“咦!是你。”
“咦!是你!”他也脱口叫。
原来是在方山邂逅的紫衣美丽少女,那次她与一位红衣小姑娘,及一位叫三姨的人同行。
紫衣少女脸色一变,意似不信地说:“想不到真是你,可惜哪!可惜。”
他一头雾水,问道:“可惜什么?”
紫衣少女轻摇玉首,转身匆匆走了。
一枝花早就逃得形影俱消,他只好独自回城。对紫衣少女所说的话,他大感困惑,百思莫解。在方山,这位高贵和气美绝尘寰的少女,对他不是相当友善吗?今天为何变了态度?他愈想愈糊涂。
紫衣少女接了他一掌,令他悚然而惊。这么一位水葱似的娇弱少女,竟然有如此可伯的掌力,几乎毁了他的手掌,内力直撼心脉,委实令人难以置信哩!
一枝花绕道逃回城中,不回阙府,直弃西北玉井巷的延寿庵。
延寿底是一座小小的庵堂,住了十余名尼姑,与六七名带发修行的苦命女人,是男人的禁地,门禁森严,是苦修庵而不是香火庵。
庵两侧皆是民宅,右邻是一家木匠店,店面甚小,生意似乎颇为清淡。
一枝花踏入店门,并不向正在干活的两位木匠打招呼,直趋内间。
原来这里是他寄居之所,内堂别有洞天。推开内堂门,藏在门后的一名中年人闪出笑道:“贤弟,你还记得回来?”
一枝花脱下青袍,神色紧张地说:“别提了;好险。”
“怎么啦!阙大小姐将你赶出来了?”
“她?那浪货怎舍得让我走?她……”
“那又……”
“紫云仙子那泼辣货来了。”
“什么?”中年人惊问。
“如果走侵一步,大哥,恐怕小弟已进了枉死城;横尸回龙庙了。真糟,恐怕在回龙庙栖身的宫前辈,必定凶多吉少……”.门外一声哈哈,有人叫:“既恐怕,又必定,你的话委实令人难以捉摸,你希望我死吗?”
一个鹰目炯炯留了山羊胡的花甲老人,微笑着进门直趋大环椅落座。
一枝花苦笑道:“宫前辈,回龙庙怎会被那泼辣货找到的?”
宫前辈笑道:“不足为奇,有人通风报信。你只顾逃命,哼!真没出息。”
“那泼辣货只有一个人?”
“回龙庙确是只有她一个人。老实说;她一个人已够令人头痛了。卜义,你同来的青年人是何来路?”
“咦!前辈看到了?”
“看到你逃命,我老人家就躲在积金炉旁。那小丫头以为我老人家已经溜了,却不知我并未远走。”
一枝花将与崔长春约斗的事说了,宫前辈一惊,说:“那么,这小于是两月前大闹开封府的崔长春了,这人来路不明,至今还没有人能摸清他的底,,甚至连他是黑是白也一无所知。血花会说他是黑龙帮的人,他该是咱们黑道的朋友。卜义,千万不要招惹他。”
“但……晚辈已答应了阙家……”
“呵呵!你几时守过信诺?”
“阙姑娘……”
“你从来就没有与一个女人思受五天以上,喜新厌旧得手便弃如敝履。傻瓜,这次你大概鬼迷心窍……”
“宫前辈,你就对付不了他?”
“林家的人已经令咱们丧胆了,为何又多树一个可怕的强敌?”
“你是说,林家……”
“来了一大半。”
“林白衣也来了?”
“今早你躲在阙大小姐的香闺内,卿卿我我难舍难分,怎知外面的事?今早有人看见那小畜生在东关现身,他比那些鬼女人来得更早。”
“他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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