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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诺149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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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启荣倚着亭柱等了又等,一瞥启元,还是坐在凉亭里苦着脸翻看着书卷。

启元发觉启荣向他这边看过来,不禁抬头看着他叹了口气。

“六哥,你怎么唉声叹气的啊?”萧启荣笑着坐到启元对面,晃了晃手中的弹弓:“不都学了好几天了嘛,也够给九皇叔面子的了,走,打鸟去。”

“不玩儿了。”启元悻悻地摇摇头:“朕还有许多功课未完成呢,要是做不好,九皇叔又有理由责备朕了。”

“你都不知道,”启元又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他说朕这不对,那不对,朕都怀疑,朕还能不能当个好皇帝了。”

萧启荣从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皱着眉冷哼一声道:“你就是皇帝,你怕他做什么!”

“而且,”启荣放低音量坏笑道:“九皇叔不是出去了吗,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你怕什么呀?”

启元听他这样说,忙回头望了望。

“哎呀,萧启焕不在!这不快到上课的时辰了吗,他到门口迎太傅去了。”萧启荣嫌弃地瞥了启元一眼:“你还不知道他那个锯嘴葫芦,就算真在这儿听了咱们说九皇叔的坏话,回去也不会告状的!”

启元发现启焕真的没在亭中,立马有了底气,连音调都拔高了几分:“谁说朕怕他了?朕可是皇帝,天下就朕最大,朕用得着怕他?”

说完未免还是有些心虚,又嘟囔着补充了一句:“朕是尊敬他...”

“行了六哥!”萧启荣看启元嘴上硬着,其实心虚的眼睛直往下瞟,将茶盏往桌上一撂,嫌弃道:“你就算承认了我也不会笑话你的!我都听说了,最近你被他们管得,死死的!”

启荣边说着还边抻了抻弹弓的皮圈,仿佛启元被管制得像这根皮筋,不管被拉的多长也逃不出这弹弓的两杈去。

“朕说了朕不怕!”启元见他暗讽自己,硬鼓起气势,声调又高了几分,把书卷朝案桌上一摔站起身:“就算他在,他也管不住朕。不学了,咱们玩去。”

启荣见自己真把启元说动了,嬉皮笑脸地跟着他站起来恭维道:“六哥,这才对嘛!这才有个做皇帝的气势!”

太傅才下了马车,远远地就看到一个长身玉立的小公子等在院门前。

“太傅肯不计前嫌,重回上书房授课,学生不胜感激。”启焕恭敬地鞠躬向太傅行了一礼:“陛下特意委托学生,在此恭候。学生敢问太傅,身上可大好了?”

之前启荣唆使启元闹学堂,把这老太傅气得病了十多天,可满京城的大儒们都知道做太傅是个棘手的差事,一直没有人敢接任,也多亏现在这位太傅心胸宽广,病愈后愿意继续担任帝师。

“臣已经大好了,多谢永安王殿下关怀。”太傅欣赏自己这位知书懂礼又刻苦好学的学生,心中暗赞摄政王不仅在治国理政上选贤任能,将孩子也教养的极好,启焕在皇室子弟中年纪最小,举手投足间已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老臣感叹诗圣当年所言不虚,我大晟永安王当真是:‘皎如玉树临风前’。”启焕侍立在一旁请太傅进门时,太傅忍不住看着他由衷地赞许了一句。

“太傅谬赞了,”萧启焕被夸奖的红了耳朵,颔首回道:“学生自知相貌平庸,资质浅薄,怎能与那美男子崔宗之相提并论。”

启焕抬眸看到太傅颌下精心修剪的长髯,微笑着赞道:“依学生言,太傅才当真是‘文焕经纶’之美髯公。”

“哎哟永安王殿下!”太傅被赞得心花怒放,嗬嗬笑着捋了捋引以为傲的胡须:“殿下也太过抬举臣了,臣这一辈子只会做儒生,可不敢自比文武双绝的髯将军!”

二人谈笑风生间进了庭院,迎面看到启元和启荣正从凉亭中往外走。

太傅忙迎上前作揖道:“原来陛下在这里啊,是时候听老臣讲学了。”

启荣和启元都尴尬地站住,启元转了转眼珠,有些没底气地说:“朕今天...不想上了。”

太傅听了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殿下,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啊!陛下身为一国之主,万万不可如此啊!”

老太傅痛心疾首的教导反倒拱了启元的火,加上启荣在旁边看着,启元的嗓门也跟着大了起来:“朕都说了,朕今天不想上了!”

太傅无措地低下头嗫嚅:“陛下何苦为难老臣呢?摄政王临出宫之前一再叮嘱老臣,要看管好陛下的学业。若是陛下执意如此——”

太傅直起腰板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启元:“那老臣也只好禀告摄政王了!”

启元强压着怒气深呼了一口气。

老太傅还絮絮地说着:“陛下可还记得前些时日逃课,被罚连夜背书的情形吗?”

启元抿了抿唇低下了头。

太傅以为启元被说动了,眉间添了些喜色道:“那老臣,就在课堂恭候陛下了。”

太傅转身向学堂走去,萧启荣见他回过身去,用弹弓一指太傅的背影,靠近启元耳边小声说:“六哥,你忘了吗,就是这个老家伙,每次在九皇叔面前告你的状。”

“别提了!”启元想起这事来火气更旺:“提了就来气!最近他给朕批文章也不留情面,害得朕被九皇叔一顿数落。”

启荣眼珠子转了两转,坏笑着凑过去低声说:“那,如今九皇叔不在,你还不趁机好好教训教训他?”

启元被他怂恿的玩心大起,两人相视一笑,启元兴奋道:“也是时候该振振龙威了!”

“陛下,不可!”站在阶下的启焕急切地向启元作揖道:“太傅是帝师,理应敬重,陛下切不可再做出——”

“萧启焕,你放肆!”萧启元冲下石阶狠命推了启焕一把:“朕是君,你是臣!把你那些大道理都收起来,说话的时候也看看自己的身份!”

萧启焕被推了一个踉跄,将将稳住身形跪在地上:“臣失言,陛下恕罪。”

萧启元一甩袖子从他身边走过,扬声朝身后喊:“你要告诉九皇叔,就尽管去告!反正今天朕非要让这老东西看看朕的厉害!启荣,咱们走!”

“放开老臣,放开老臣!”

太傅被两个宫人挟持住双臂,虽剧烈挣扎却也无计可施,惊惧地吼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启元拿着一把短刀,一脸玩味地朝他踱过来,把可怜的老儒生硬生生吓出了哭腔:“陛下,陛下不可啊陛下,这于理不合!陛下饶了老臣,饶了老臣!”

启元嬉笑着一步步逼过来,一刀将太傅的胡须切去一段。

“胡子?”心爱的长须被割下,太傅又悲又吓的将要背过气去,捶胸顿足道:“老臣的胡子!胡闹,这简直是胡闹!这成何体统啊!”

宫人们一个不留神被太傅挣开了桎梏,太傅忙着向外逃去,脚下一软跌倒在地,额角磕上了书案。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萧启元还没尽兴,支使宫人们再把太傅抓过来。

“太傅!太傅快快请起!”启焕忽然从门外冲进学堂,忙俯下身把太傅扶起来,又从怀中掏出手帕帮太傅压在流血的伤处。

“外面的人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了把他关在外面不许放进来吗!”启元一看到启焕就烦:“快把他给朕赶出去!”

“够了!”

门外忽然响起一声怒喝,宫人们一听立刻跪了一地。

火冒三丈的萧承煦大步跨进学堂,身后跟着严海和小厮们。

启荣和启元悄悄地把“作案工具”扔到地上踢远了。

太傅一见萧承煦,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落了地,强忍身上疼痛行礼道:“摄政王...”

萧承煦定睛一看,老儒生颊上被用墨笔画了只乌龟,本来修剪精致的长髯被斜着切去了一块,额角流下一道血迹,启焕正小心地帮他用帕子擦拭着。

“太傅,您的胡子?”萧承煦错愕地看了眼太傅,见老儒生惴惴地看向启元,心里就明白了大半。

“来人,宣太医!”萧承煦朗声向身后吩咐道。

“摄政王,这这,这只是皮外伤而已,无需劳师动众的!”太傅见萧承煦满面怒容,诚惶诚恐地解释道:“待老臣回到府中,让大夫看看就是了。”

萧承煦看老儒生被折腾成这副狼狈样,垂着头泫然欲泣的架势,不禁沉痛地低声道:“令太傅受伤,是本王的不是。”

他缓缓合手严肃向太傅行了一礼道:“本王向太傅致歉。”

启焕也跟着行礼道:“学生有错,未能及时阻止陛下,让太傅受惊了。”

老太傅忙惴惴回礼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启元自知犯错,早吓得六神无主,局促地背着手站着,结结巴巴地却不肯认错低头:“他...是朕的臣子,哪有...哪有皇上给臣子道歉的道理呀!再说了...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跟朕有什么关系。连这点儿玩笑都开不起,朕看你以后也不用来了。”

老太傅沉沉叹了口气,向萧承煦俯首道:“陛下说得是,老臣惭愧,才疏学浅,难当此太傅之重任,请摄政王...接受老臣的请辞。”

萧承煦气得深呼了一口气,亲自引着老太傅出了学堂,在门外站定,真挚惭愧地行礼道:“本王再次向太傅道歉,愿太傅能不计前嫌——”

“老臣,真的不堪重任了!”惊魂未定的老儒生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却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说:“但殿下的爱子永安王确是我大晟栋梁之才,孺子可教,将来必成大器。若殿下有意开办家塾,老臣,愿去授课。”

话说到这份儿上,萧承煦知道已无从再劝,长叹一声朝严海说道:“严海,派人送太傅回府,即刻让太医上门就诊。”

老太傅瑟瑟行礼道:“老臣告退。”

萧承煦满含歉意地向老人点了点头。

萧承煦满脸怒容地重新踏进学堂,启元启荣还都惴惴地站在原地不敢动。

“来人!”萧承煦怒喝一声,即刻进来了几个宫人。

叫,叫人干什么呀?

萧启元心里慌得要命,强撑着把腰杆挺得笔直。

“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启元没有半分底气地解释道:“可不关朕的事...”

萧承煦眼中怒火熊熊,一步一步缓缓向萧启元走过来。

萧启元吓得要跌坐在地,谁料萧承煦忽然转身,一脚踢在跪伏在地的一个宫人头顶。

这一脚踢得极重,那宫人一声吃痛的惨叫翻倒在地上,又急忙忍痛跪回原地。

“都是你们这帮狗奴才带坏了陛下!”萧承煦环视着跪了一地的宫人高声怒喝:“来人!把他们杖打五十,打入苦役所!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他们出来!”

启元和启荣单听着萧承煦的怒骂已经是胆战心惊,偷偷向角落里缩去。

“小林子!给本王杖罚一百!”萧承煦又指向一直贴身跟在萧启元身边的小宦官。

“摄政王饶命,摄政王饶命啊!”小林子吓得面白如纸,冷汗直流,连连叩首央求,但还是无助地被两个官兵拽起来,架着胳膊强拖出了学堂。

“陛下,陛下救我——!”

听着小林子越来越远的求救声,启元的双腿都打起了哆嗦。

“陛下,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萧承煦话语中满含着沉痛和讽刺:“这已经是第四位太傅请辞了!羞辱打伤授业之师,这事若是传出去,陛下就不怕天下人口诛笔伐吗!”

萧承煦字字含怒,咬牙切齿。

“朕已经说了,朕就是开个玩笑,太傅不小心自己撞上的,这...”启元还满心想着解释,他其实慌得厉害,眼见刚才满满一屋子人的学堂已只剩了他和启荣启焕以及萧承煦四人,他又自知理亏,但碍于面子还死撑着不肯认错。

“够了!”萧承煦一声怒喝打断他,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事到如今,陛下还连点悔改之心都没有,真是让臣失望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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