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奕棋争先子,江中吟静女 (第2/2页)
只是,东离长卿、苦慧禅师始终再未落一子,其时天寒夜黑,凌云寺众僧围坐下来,又考虑到姜云恪二人,便又回了寺里,搬来干柴生了一堆火,并且带来干粮与水。
姜云恪与楼清姝得凌云寺众僧照顾,心生感激,又想得知此局棋的胜负,便也围坐在火堆旁,这一坐便是一夜过去了。楼清姝靠在姜云恪身侧熟睡过去,他自己也睡意浓浓。待第二日醒来,众僧加了干柴,又为二人送来素食。
众人注意力尽放在棋局中,却没人关注到在乐山大佛上,已然站立着一位青衫男子,凝目俯瞰着棋局,正是公羊先生。经过一夜的思虑,僵局已被打破,东离长卿的势力全然被苦慧禅师的势力围住,而不能一举绝杀。
在凌云寺方向,有三人正往这边来,为首者正是东离栾,在其左右两侧,乃是东离焱、东离淼二兄弟。三人才行至佛下,大佛右侧,一人影沿着岩壁飞来,却不落地,御气凌空而坐,瞧得姜云恪一阵好奇,东离栾便拱手笑道:“夏侯兄,许久不见,更添龙虎之气了。”
此人正是邙海宫宫主夏侯逍遥,此人轻功绝卓,踏江翻山,好似在咫尺之间,其生性古怪,凡有道路,皆绕道而行,常沿着绝崖峭壁飞行,在川蜀一带,素有“西蜀御寇”的誉称。见着东离栾有礼赞问,他拱手回礼,道:“只闻大尊主痴于武学,想不到对奕棋也颇为感兴趣,群不嫌弃在下拙技,待二尊主、苦慧大师分出胜负后,你我二人对弈一局,如何?”
东离栾却苦涩一笑,谦然道:“承蒙夏侯兄看得上,不过在下棋艺不精,与你对弈,怕是笑柄百出。”随后,他抬眼仰视,道:“若夏侯兄有心找一对手,公羊先生却是比我更适合。”
“先生也来了吗?”楼清姝喜道,然后抬眼望去,果然是见到一袭青衫飘摇而立。
夏侯逍遥顺他目光看去,见大佛之顶,公羊先生迎风而立,风雪中青衫飘动,风骨似雪,他朗声道:“公羊先生,意下如何?”
“可!”公羊先生只一个字,却豪情斥怀,夏侯逍遥与东离栾对视一眼,再不说话,目光游移至下方棋局中。
“哈哈哈……想不到川蜀地界中,除却蜀山论剑以外,竟会有这等引人心弦的事。”就在此时,一道如若洪钟般的声音响起,众人抬头,却不见人影。东离长卿、苦慧却是潜心于布势、破势,心外无物。夏侯逍遥纵声道:“江尚真,这么多年不见,你这破嗓子还是这么破。”此声竟是千里传音之术。
“哈哈哈……,你这瞎猴子嘴还是这么欠,你等上片刻,江某人与你一较高下。”江尚真的声音仍是震荡山野。夏侯逍遥再次纵声道:“哈哈……并非我夏侯逍遥自傲,以你的棋艺,便是那三岁孩童亦能胜过你,你还是呆在你那‘真君庐’过这寒冬吧!”江尚真似是被气到,道:“瞎猴子,你等着……”夏侯逍遥笑而不语了。
众人不语,默观棋局。此时,棋已下至第一百零三子,局中情势已复杂,众人可知,东离长卿全程落下风,他的棋势犹如困兽之军,于重重围困中挣扎。不过,在苦慧禅师脸上,却出现凝重之色。
姜云恪完全看不懂局势,明明是苦慧禅师占据上风,却面露忧色。那东离焱、东离淼站在楼清姝与他身后,或是也不懂棋道,只得静待最终结局,楼清姝轻声在姜云恪耳边道:“姜哥哥,你看舅舅的棋子布局像什么?”
姜云恪盯望半晌,只见东离长卿的棋势如一条长河,自西而东,倏又斗转,似是一个勺子,却看不出像什么。楼清姝神秘一笑,道:“若是这棋下到晚上还分不出胜负,夜空中也能瞧见星辰,你便能知道是什么了。”二人再不说话,紧盯局势发展,东离长卿看似落入困境,然总是处于主动,每落一子,皆让苦慧禅师皱眉思忖许久。
众人静心观棋时,一阵琴声自江面悠然荡来,除却潜心奕棋的东离长卿、苦慧禅师二人,所有人循声往江面望去,只见一帆扁舟滑着冰面而来,州上一白衣男子盘膝抚琴而坐,其声悠悠然地唱着《诗经·静女》篇:“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