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秋风寒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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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璧凌一身月白衣衫,与那何百川的黑衣对立,显得分外扎眼。
他手中的剑,已完全没入了对面的黑袍人胸口,从后心贯出。血水自何百川背后伤口喷涌了一阵,剩下的,都顺着剑刃血槽,一滴滴凝聚下滑,坠入草丛之中,旋即渗入泥土之中,逐渐扩散出一片红印。
萧璧凌瞥了一眼手中佩剑,另一只手已飞快卸下那人右肩,防止他因身处绝境而发全力做最后一搏。
“你方才所用招式……你是……襄阳陈家的人?”何百川在中剑之前,已受了萧璧凌全力一掌,身体里残存的力量也被这一剑抽空,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要费上许多力气。
萧璧凌轻笑,腾出左手空当揭下何百川面具:“何长老,得罪了。”
何百川袖中暗器给了汪诏峰,也着实是因为,从在白石山一战来看,他要解决这些小辈,着实太过简单。
这才会如此轻敌。
而萧璧凌相比此时身手,之前在白石山所表现的手忙脚乱,回想起来分明判若两人。
也难怪那时在受困之际,他还能抽身出来,使出青芜所给的“春风化雨”用以脱身。
“襄州陈家一门,早已绝后,为何你会……”何百川的话,在气绝身亡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到底是死不瞑目,连想问的话都没机会问完。
“走好,何老前辈,”萧璧凌拍了拍那尸首的肩头,笑容悉数敛去,瞳孔深处原本繁乱的思绪也逐渐收拢,“即便我不杀你,你也会要我的命,如此,倒也不算死得太冤。”言罢,扬手推开尸首,反手拔剑。
他避让得极快,飞溅的血光竟无一滴落在身上。
“好好在山上待着不好吗?一个长得古怪些的盒子而已,有什么好抢的?”萧璧凌拭净剑上血迹,又换回了平日里那懒散随性的模样。他寻了处隐蔽之地将人埋下,认真毁尸灭迹之后,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开。
可在这时,他的脸色却微微变了变。
随后是他控制不住地踉跄倒地,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果然这相冲的心法,还是不能随意使出来。萧璧凌苦笑。
然而事到如今,比的可不就是谁能更快灭了对方的口吗?
有在何百川身上浪费的这么些时辰,程若欢也早已带着庄子滢找到了青芜与段逍遥,由于二人有伤在身,山中不便久待,等萧璧凌回转而来,便早早下山去了。
几人寻了客舍落脚,段逍遥与青芜的伤也需要医师看诊,到了夜里,该用晚饭的时候,青芜由程若欢搀扶下了楼梯,却看见庄子滢低头坐在角落里,在她左右两边的座位,则分别坐着萧璧凌与段逍遥二人。
看萧璧凌的表情,似乎像是被强迫的,可每当他想要起身时,段逍遥却都会大喝:“此事还没完呢,你跑什么?”
萧璧凌无奈摇头,只能再次坐下。
“逍遥哥哥,这件事,说到底都是我思虑不周,”庄子滢低着头道,“早知道有他人相救,我便不应当去金陵……”
“眼下要说的不是这个,”段逍遥竟然格外冷静,“我知道,你等了他七年了……”
“我不是……”庄子滢拼命摇头,“没有那回事,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还要和他扯上什么关系,有你在我身边,已经足够了……”
“我配不上你。”段逍遥闭目。
这两人不论言行或举止,都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段兄,我不知道你此时叫我下来,到底有什么话想说,”萧璧凌看到青芜下楼,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等她走到眼前,方扭头对着段逍遥,继续说他方才没说完的话,“子滢不惜背着家人,跋山涉水来寻你,就只值你这一句‘配不上’吗?”
“那也是学了有些人,风氵巟成忄生,只会撩拨良家女子,叫人为他生为他死,自己却撂下挑子逍遥去了,连个影都没有。”段逍遥明嘲暗讽,萧璧凌自然听得明白。
“无耻。”萧璧凌摇头,并不辩驳。
他多年前识得庄子滢,言语间确有调戏,而后意识到闯下大祸,便明确拒绝了对方这一腔错付的深情,如今被这段逍遥拿来借题发挥,一时只觉百感交集,有惭愧,亦有愤怒。
惭愧的是自己当年轻浮,愤怒的,却是段逍遥分明实实在在享受着庄子滢的恩与情,还要在她心上徒添伤痕。此情此景,直叫一旁的程若欢与青芜二人,深感自己只是来看大戏的。
“哎,都吃饭吃饭,别扯那些有的没的。”程若欢和和气气坐了下来,却戏谑似的,突然伸手在萧璧凌搭在桌面的手背上摸了一把,惊得他触电般缩回了手,瞪着她道,“你干什么?”
“看罢,害羞得很,”程若欢仿佛忘了自己现在是顶着男人的身份,对段逍遥嘻嘻哈哈道,“不会对你家庄姑娘有想法的。”
萧璧凌仿佛看怪物一般盯了程若欢一会儿,只觉得此人简直不可理喻。
段逍遥被这“一唱一和”激起了火气,可正待发作时,却又偏偏为伤势所苦,甫一起身便不得已重重坐下,不自觉掩口剧烈咳了起来。
“逍遥哥哥!”庄子滢大惊失色,连忙端起茶水递了过去。
“你们说话怎么都喜欢绕圈子?”青芜不解其中详情,听得云里雾里,却也见不得段逍遥与庄子滢如此别扭,“不就是多了个男人吗?一个收作一个夫君,一个权当外室养着,岂非皆大欢喜?江湖儿女就该不拘小节,能被你们闹成这样,也是稀奇事。”
这一番话,堪称惊世骇俗,听得众人皆是一愣。
饶是程若欢最先反应过来,拍着桌子哈哈大笑道:“青芜姑娘此话有理,男人可以养十个八个的外室,女人又有什么不可以?”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庄子滢不知怎的怒了,蓦地站起身来,冲青芜喝道。
在这种情形之下,萧璧凌若解释便等于狡辩,不解释等于默认,便只得摇头道:“此事我本不该掺和,可如今令你二人误会更深,我实在是……”
庄子滢并没有给他机会说完这话,而是当众给了他一个耳光,随后看了一眼段逍遥,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便径自回了房。段逍遥这时才意识到大事不好,当下喊着她的名字,一瘸一拐追上楼去。
“矫情。”青芜终于可以安静吃饭,总算长舒了口气。
至夜,客舍里的人都歇下了,青芜被内伤折腾得难以入睡,便走出房门想透个气,却看见程若欢架着二郎腿躺在大堂的屋梁上,手里还拎着一坛小酒。
“受了伤还不早些休息?”程若欢看见青芜,回头冲她一笑。
“你不走吗?为何要留在这里,继续同天元堂纠缠不清?”青芜问道。
“这里闷,要不要上屋顶坐坐?”程若欢笑问。
青芜点头,随即与她一同翻窗出去,上了屋顶,程若欢直接躺倒在一片黑瓦间,满饮一口坛中美酒,道:“小师妹,你为何会用刀?”
“恩?”青芜一愣。
“当年,师父还只有两个弟子的时候,将门内的武功——一套刀法与一套剑法,分别传给了他们。”
“我知道,传给师父的是‘藏锋’,而传给白师伯的,是一套尚未来得及取名的刀法。”
“你知道为何吗?”程若欢挑眉。
青芜摇头。
“师父是碧华门的弃徒,也是因天赋非凡,又是女子,而被那些老家伙所排挤出来的,”程若欢喃喃道,“她是全凭自己悟出的那些武功,自然也会希望她的弟子,不要只会依葫芦画瓢。”
“所以,传给他们的武功都不完整,而是要让他们自行领悟,从而得到更多,青出于蓝。”青芜淡淡道,“和师父想的一样。”
“初看你用的是刀,我还在诧异,可现在倒明白了,荆师姐,应当早已领悟了师父的用意,还把这些教给了你。”
“也不完全,有些法子,她是照着师祖做的。”青芜说道。
“你是说,她也只传了你一部分?”程若欢问道。
青芜点头。
“难怪我看你的刀,如此特别。”程若欢略一沉吟,道,“有件事我很早就想问你,为何你……”
“不如你先说说,你是为了什么?”青芜盈盈一笑,注视着她的双眸,道,“在他人眼里,你与段逍遥是一种人,惹是生非,只为了让人记住你,或是畏惧你。”
“我若说了,你说吗?”程若欢说着,便轻轻吹了声口哨,像是登徒子调戏在街上看见的漂亮姑娘。
“都只说自己愿意说的,点到为止。”青芜回答得十分狡黠。
“我想让师父讨厌我,也想让她最得意的弟子回去。”程若欢道,“我惹过的事都不算大事,想要惹的事,才是真正的大乱子。”
“放不下吗?”青芜问道。
“要是你的亲人被另外的亲人所害,你放得下吗?”
程若欢的话,让青芜的心蓦地疼了一下。
她想起了沈轩,想起了在七年前那个出逃的夜晚,沈轩跑到一条死路上,本能拉过沈浛瑛替他挡刀的情形。
“我连我的亲人,是被谁所害的都不知道。”青芜摇头,笑中带苦。
“都是苦命人啊——”程若欢长叹,用力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道,“所以我们谁也拦不住谁,去走一条不归路。”
“我还是挺想活着的。”青芜说道。
“所以你不会是喜欢管闲事的人,”程若欢道,“那个张公子对你而言,一定很重要。”
青芜不言,只是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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