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每逢佳节倍思亲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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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心地流浪,任凭花开花落
穿过雨,穿过雪,穿过无边无际的迷雾
摊开虔诚的双手,默默祈祷上天
赐我最初的纯真,让梦与心一起跳舞
今天是中秋节,本来说是放假一天,但兰州玻璃厂只放半天假,“猪头”、吴胖子和刘大眼镜各拉了两趟。西宁玻璃厂车没有来,老板打了个电话,结果说司机们都不愿意拉,已经回家去了。下午四点多老张就回了家,帮着媳妇干家务活。
“八月十五月儿圆,家家户户在团圆,我俩只能面对面了!”厨房里,老张坐在灶火门前,一手拿着烧火棍挑压着火星,一手拿着麦草往里推。“有啥办法呢?你又不让天顺回来,天娟和天才又太远!咳咳……”媳妇在面板上揉面,碗大的一团面在她手里有规律地揉搓着,厨房里灶烟也不大,但不时还咳几声。面板很大很厚,长约一米五,宽约一米二,厚十公分,纯杏木打造,也不知有多少年头了。面板很光滑,经历了无数次面团的揉搓后,那红禇色的木质显得更圆润精致。
“我去喂猪!”老张让媳妇噎了一句,也不想争吵,将一把麦草塞进灶火里,起身拍拍屁股。锅里煮的是小洋芋。这两年村里都种地膜洋芋,大的外售,小的留给庄稼人和鸡、羊、猪一块吃。
“这旱年的洋芋就是沙”,老张从外面拿了一个铁桶,从门口一个大铁桶里挖了三大碗草沫倒进去,又从一个黑色的、其实因为时间太长变了色的面柜里挖了两碗麦麸倒在桶子里,然后揭开锅盖,里面一锅洋芋个个咧着嘴朝老张笑着。
“这个我们吃……这个给我的猪……这个给我的鸡……这个给我的羊……”老张一边拾捡着,一边念叨着。他把体积大点的、裂口大点的(比较沙)的洋芋放到一个干净脸盆里,剩下的都往铁桶和另一个脸盆里放。其实除了人吃的外,剩下的全是牲畜的。待铁桶有五分之四满时,老张拿了一个大木头棍子,胡乱地捣着。白花花的洋芋捣碎了,显得更白了,桶面也下降了。老张又舀了几碗水倒进去,用棍子不停地搅着。底下的草沫和麦麸慢慢上来了,与洋芋混在一起。老张又倒了几碗水,搅了一会,感觉稠稀差不多了,提桶就往外走去。
猪圈里两头半大的猪见老张进来,欢快地跑过来,伸出前爪趴在圈门上大声“哼哼”着。一头纯白,老张习惯叫它“小白”。另一头肚子上有几片黑,老张习惯性叫它“小花”。
“去去,别抢……”老张一边用棍子敲打着两头猪,一边把桶子提上去,将猪食倒进水泥猪槽中。
“扑哧……扑哧……”两头猪急切地将嘴扎进食中,大口地吞食着。
“小花”明显比“小白”高出十公分左右,而且身子更长。都是一个母猪下的,都是同一天让老张抓回来的,也同样待遇,但“小花”明显长得快,现在已经一百多斤了。“小白”留着过年,“小花”元旦时出栏,这是老张计划好的。掐指算算时间,离元旦还有三个多月,到时“小花”估计有一百七八,按现在肉价,一斤五块的话,估计能有**百,说不定还能上千呢。想想“小花”这般给力,老张的脸上笑开了花。
给鸡和羊就简单了,不需要这样拌食,老张拿着脸盆,一个一个地将十几个洋芋扔到鸡圈里,那三只大公鸡和八只老母鸡马上抢作一团,特别是那只长得最高大的公鸡,一直是鸡王。看到另外两只公鸡在抢食,毫不客气啄了几下,吓得两只**躲到远处,去抢一个滚到边上的洋芋。
羊只有一只,很高大,快到老张胯部了。这是XJ细毛羊,细密的、卷曲的羊毛遍布全身,太约有十公分长,六月份才剪的。羊儿刚才“咩咩”地叫半天了,焦急地等待老黄的到来。老黄从脸盆里拿出一个洋芋,伸过去,羊儿一口咬住了,几下吃得精光。老张伸着手,再不拿洋芋,羊儿急得“咩咩”叫,长长的舌头在老张手上舔来舔去,暖暖的、庠庠的,特别舒服。老张享受了一会,将剩下的七八个洋芋全倒在羊前的一个脸盆里。
厨房里,媳妇调好了拉面,放在脸盆里“沃”着,手下还忙着切菜,见老张进来让继续烧火,说是先炒臊子,再炒个大白菜。
媳妇是甘肃人,叫罗桂兰,二十七年前入了张家,就再也没回过甘肃。据说母亲生下她后就难产了,父亲在她七岁时因为哮喘病救治无效走了,有个哥哥罗延军,大她五岁,遇上荒年去讨饭再也没回来。媳妇的命很苦,老张特别疼她。媳妇有时也爱唠叨,这么多年两个人没少吵架,但每次老张都是拉着脸走出门,等媳妇气消了再回来。村里男人打媳妇是常事,但老张从来不打媳妇,他说男人的拳头是打天下的,不是打女人的。媳妇年轻时是庄子里有名的美人,品行端正,为人善良,勤劳能干,还为他生了三个儿女,是大家公认的贤妻良母,他怎么忍心下手。
罗桂兰的手艺是村里出了名的,面食做的特别好,菜也炒得香。二十年前乡上干部到村里,动不动对村干部说,能不能安排到老张家吃碗臊子面。老张不好意思拒绝,甚至于有些得意,领导来家里吃饭,这是多大的面子。于是村干部们提着鸡、拿着菜、拎着酒到老张家,罗桂兰做饭、孩子们烧火,老张陪着领导们喝酒聊天。有一次老张半途上厕所,回来时酒桌上有些不对劲,一个姓张的副乡长脸上沾满了菜叶,说是醉了不小心摔了一跤,将臊子泼在脸上了。老张见领导出洋相了,一个劲地道歉,拿了毛巾帮他擦拭。几个人都说没事,匆匆吃了几口就走人了。老张走到厨房里,连声说今天真不好意思,让领导出丑了,全身都弄脏了。罗桂兰怒气冲冲地说活该,一天正经事不干,就知道吃吃喝喝,和土匪没区别。老张说人家管菜管肉还管酒,我们也跟着吃喝,虽然麻烦,但也跟着沾光。罗桂兰说谁爱伺候谁去伺候,反正以后不要到我们家来。老张见媳妇生气,也不再争执,讪笑着离开。自此,再也没有领导来家里吃饭,但罗桂兰茶饭好的名声却远远传开了,她腰椎好的时候,村里谁家红白事都来邀请过去当大厨。从“桂兰新姐(即嫂子)”到“桂兰新娘(即婶子)”,岁月催老了容颜,却没有催老手艺,饭菜做的越来越香了。如果不是病,老张都想开个饭馆,不至于在石头窝子里打滚。
罗桂兰手巧而且麻利,做啥都很快,而且人缘好。村里关系好的媳妇经常搭伴干活,谁都愿意拉她入伙。腰椎手术后干不了大活,但大家依然来叫她,说去了跟大家聊聊天也好,不要干重活。老张生怕她在家闷出病来,也不阻拦,但每次都叮嘱多点眼色、少干点活。村里一些老爷们也对自家媳妇说“以后和罗桂兰多走动,别一天和马大兰、杨长梅掺和在一起天天捣闲话,晚上被窝里放个屁,闹得第二天全村都知道。”罗桂兰不捣闲话,别人讲话时她经常微笑当一个忠实的听众。听后也只会讲给老张听,从来不会给其他人说。她的嘴严是出了名的,这也让大家更喜欢她、尊重她,心里有话也敢给她说。但罗桂兰对丈夫、对孩子们还是爱唠叨,有时唠叨的张天顺往耳朵里塞棉花球,张天娟捂着耳朵大喊“烦死了”,也许这就是爱的另一种表达方式吧。
大碗拉面,浇着洋芋臊子,就着酸辣白菜,老张吃的浑身舒服。罗桂兰边吃边嗉叨着,一会说天顺动不动就喝酒,这过节了肯定又约了一帮去喝,天天喝身体吃不住。一会又说天娟这丫头几天没来电话了,不知道过的咋样,不会偷偷辞职去学美容了吧。一会又说天才可怜,学校里中秋肯定不发月饼,娃娃舍不得花钱,估计连月饼都吃不上。
老张大口地吃着饭,不时“嗯嗯”着,或者来句“再别管”。这种唠叨他已经听惯了,不听还感觉生活没了滋味。罗桂兰比他大一岁,虚岁五十一了,不胖不瘦,虽然无情的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道道皱纹,但依然看得出年轻时代的美丽。以前每个男人见了她都要多看几眼,现在虽然驼了背,但村里男人依然说老张这辈子有福气,娶了个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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