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白钰的决定(3) (第2/2页)
因为他确实已经知道了自己心里的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凌慧爱着的那个人一定与自己毫无半点关系。
赵树森感觉自己刹那间失落到了极点,心还在往下一直地坠,但他还是爱着她的,因此他痛心地原谅了她苦苦思念别人的事实,他又把自己从黑冷崖底的冰水潭里拉回到阳光底下,对着心爱的人微笑着。
凌慧回到教室,把赵树森的复习资料放在黄油布一样的书桌的左上角,想着自己怎么平白无故地对赵树森说了那些话?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故意的成分多一些还是真的到了情难自已的地步,沉重到非卸一下歇歇不可?
凌慧隔着一层玻璃看着赵树森走出校门,耷拉着肩低垂着头,黑布马夹更显得个子高高的,孤单单的耸立在人群中,核桃杆一样瘦长瘦长的独影颓丧地紧跟着他。
从八点开始,政府门口公示栏前就里三层外八层地拥了一些年轻男女,他们在通往公务员的独木桥上挤着哭着笑着闹着烦恼着熬着,暗暗下着力气。
正中间戴着白金方框眼镜的圆脸女孩,两把红金大卷发藤条一样垂在高耸的胸前,齐刘海底下的一双大眼睛死盯住政府院里几个政府工作人员,入围名单就在他们手里。
一堆人利落地散到两边,腾出一条道,夹道迎接,然后又迅速将他们合围。
名单一贴上公示栏,立刻鹿一样伸长了脖子探了上去去瞧,手指头详细指着从第一名起向后筛自己的名字,生怕瞧错了,瞧漏了。
名字要是在一条红线前出现便是入围了,可以进入下一轮的面试。
赵安莲远远站在政府前面的广场蓝黄塑料椅前鹿一样张望,这样壮观的,心惊肉跳的场面她已经历经了十几次,却依旧是紧着心,因为每次都怀了太重的希望在里面,也摔的太重。
次次的历练,她的心即将倦麻了。
往往便是,希望太重时,恐惧也如影随形,它是它的影子。
她又十分害怕起来,怕瞧见她自己的名字了。
赵安莲唯有一个,是远视眼,她吊着心遥望着自己的名字在红线后第三个静静地排着队,掉了队,强忍下剧烈的遗憾的心情,默默地开车逃离了那个有人欢喜有人忧的场地。
面试被筛掉的会不会更糟糕?赵安莲心想。
可是每回连面试也进不去,在面试里被筛一回也值了这十几回费了的心神。
赵安莲自己胡想着,差点撞上一个横冲乱撞的女孩。
那女孩葡萄紫的沙宣头,清泪挂在娇瘦的杏子脸上,有点眼熟,一想,才想起是刚刚在公示栏前面见过的。
赵安莲摇下半个窗看她,失魂般,她有她的母亲安慰着她:“没事,回去静心看书,总有一回考上的。”
赵安莲走了老远,隔着闹嚷的一截子路,还从后视镜里找那一对母女,她想念她母亲,连同她母亲骂人的样子,都一寸一寸地回忆。
回忆里,尽是红薯粥一样的甜味,痴痴痛痛的懊悔的味道。
她一想母亲就想喝红薯粥,径自开车去了西华街市场,将车在对街白线格子内停好,去找那一对粥夫妻,丈夫是一名退伍海军,妻子有耳疾,微笑亲和而美。
他们开“幸福粥记”已经第二十一年了。
赵安莲才在朱漆矮长凳上坐下来点了一小碗红薯粥,梅淑便把电话打了进来,问:“安莲,在哪?我去找你。”
“我在幸福粥店喝粥呢,来喝红薯粥吧。”
“你还好吗?又想你妈了吧。”赵安莲一下子讲不出话来,咬着嘴纯白白的牙印,从喉咙里“唔”了一声,冷静了一会才说:“你喝什么?给你点,过来一块喝。”
“南瓜粥,一小碗。”梅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