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见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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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眼见人都陆陆续续地签好了名,带头的那个便说:“还有没有人没签,没签的赶紧过来签好。”人群陆续散了,带头的拿起桌上的纸便要往厂门走。
剩下几个刚才吆喝的最欢实的,都是草芳主管得力的狗腿子。她们一个两个、争先恐后地跑去领头身边,七嘴八舌:
“花姐,让我去送吧,这不麻烦你跑一趟。”
“别,花姐,还是让我去吧,我嘴巴活,碰见领导还会多说两句。”
“让我去吧。”
“让我去。”
花姐把手一摆,拿出了一群狗腿子中最大的姿态:“都别吵,草芳主管指定让我去送,你们要去也行,都跟在我后面。”
“我们人多去送,说不定领导还会更开心,草芳评优的指望也大。”
“说得对说得对。”
“花姐说得好。”
到了领导门口,花姐敲了敲门,里边没人。
狗腿子们倒挺稀奇,走到这东看看西看看。
来厂这么久,都没到过这些地方。
花姐扭了扭门把手,门没锁,把门一开,看到几张办公桌。
这么多张桌子,放哪呢?
“你把写好的联名书放在靠门那张桌子上就是,他是表彰大会最大的领导,如果你遇到他,一定要礼貌点,说你是二厂的员工,再提提我,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是是是,那我绝对知道。”花姐点头如捣蒜。
“这个重要的事情我交给你,签字,送信你必须弄好,不要叫其他厂的人知道。”
“这件事你办好了,以后那些钱多事少的活,还是有你的一份,你要知道,这么多人,我还是最看好你了。”
回忆结束。
放了信,虽然人不在,也算完成任务了。花姐关上门,冲着那群狗腿喊:“走走走!”
“花姐你信送好了?”
“就在里屋!走走走!别废话。”
(二)
夜市上的小小麻辣摊上。
一张小四方桌子,华林和云喜对坐,阳鸣和巧巧对坐,桌上摆满了麻辣烫和各种吃食,酸的,辣的,甜的,咸的应有尽有,阳鸣慢条斯理地吃着,巧巧执着于碗里的一只鸡翅,华林则显得手忙脚乱。把云喜吃的,自己给云喜买的,随身携带的纸巾都放在桌子上,全推给云喜。
“麻辣烫平时都是热油,你病刚好,我让老板娘单独给你下的清锅,不上火也不会引发咳嗽,如果你觉得淡的话,尝一下我带来的长沙辣酱,只能吃一点点,不能吃多了,慢慢吃不然会呛得咳嗽,平时你的饮食也应该是这样,清淡对身体好,也得吃有营养的东西,你看我从别的摊上带来的……”
“停。”云喜打断施法,接过华林递给她的玉米,“我会好好注意的,你吃你的。”
华林停下手头的动作,温柔地看着对面的云喜,在他的眼中,女神啃玉米的样子都是那么的完美。
“玉米好吃吗?”
吧唧吧唧“……还不错……”吧唧吧唧。
“好吃我下次还给你买。”华林笑了,夜晚的灯光照在他的脸庞上十分柔和。
巧巧刚搞定碗里的一只鸡翅,阳鸣又夹了一只放在她的碗里。
巧巧无奈地抬起头,“还有啊。”
“不是喜欢吗,多吃点。”看,多么直男的表达方式。
阳鸣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们回家的车票买了没?”
已经快到年关了,在外奔波一年的人也要回家过年了,巧巧和云喜来时的火车票是巧巧爸爸买的,这回去的事她们俩还都没想过。
“没……”巧巧紧张的咽下嘴里的东西,“这车票,该咋买?”
“我们也还没买,这样,过几天抽个时间,我去一趟车站,帮你们把票买了。”
华林:“阳鸣,我跟你一起。”
众人点点头。
“你们厂啥时候放假?”
“十四,你们呢。”
“比你们晚两天。着急吗?”
“不急,买同一天的吧。”
“你老家哪的?”
“我江苏,他河北,这俩湖南的。”
“那个,”一直没开口的云喜说话了,“我好像,不能回去。”
“为啥。”阳鸣和华林异口同声,显得很错愕。
巧巧知道缘由,她当初离开就是父亲和她父亲就是做的她不再回家的打算,可是年关将至,所有人都回家团团圆圆,云喜在这待了小半年,又怎么不想家呢?
“这个,有点原因。”巧巧识趣地避开了话题,“云喜,我想你还是回去吧,你家人一定很想你,大不了,你就晚上回去。”
“对啊,从广州到你们那,坐个连夜的火车就行。”
巧巧一拍胸脯,“咱俩一起,怕什么!”
云喜沉思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三天后。
工厂里,下班的时间到了,柿寅迎面碰到了阳鸣,正打算打一声招呼就走的,不料阳鸣喊了声师傅就拦住了他,“师傅,我现在去买回家的车票,你看你今年回家过年吗?我给你带一张。”
“不了,谢谢。今年厂里的活多,我走不开,厂里开表彰大会的事我也要忙。”
“哦。师傅,几年没回家了,都在厂里忙,你一定很想家吧。”
“其实还挺想的,这不是没办法嘛。”
(三)
广州火车站。
“你好,我想买三张车票,一趟到河北sjz,两趟到湖南怀化。”
“什么时间?”
“十四号左右,有晚上的票最好。”
“给您看一下,十四号晚上七点一十五分,从广州到bj有一趟,十四号晚上八点零八分,从广州到重庆有一趟。”
“行,麻烦您帮我订,这是三张身份证,一张男生的办七点多的,女生办八点零八分,去湖南怀化的。”
“给您办好了,一共258块。”
“给你。”阳鸣从兜里掏出钱,放入窗口,再将窗口的车票拿出来,清点好手上的东西,华林已经在旁边等着他了。
“你的车票办好了没?”阳鸣问。
“办好了,十四号晚上七点四十的。”华林和阳鸣一起来,不让阳鸣帮他买票,说是“身份证照片丑,不给你看。”
阳鸣:“……”
两人走出售票厅,火车站到处人影如织,快到春运时节,大家都是想趁早买好票,趁早回家热热闹闹地过年的。
华林突然有些感概,“阳鸣你说,这可真快啊,一年又过去了。”
“是啊,今年是你在外的第几年了?”
“嗯,第三年了吧,真快。”
“一年回一次,还这么辛苦,想家吗?”
“想啊,想我妈。想念我妈做的菜,我妈包的饺子,她年年都会给我织新毛衣,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离开家这么久了,我最挂念的就是她。”
阳鸣点点头,二人走出火车站,却看见广场上漫天飘雪。
天气在这几天已经很冷了,这在中国如此南边的城市广州已是十分不寻常,工厂里的人没什么机会看电视,自然没有知道天气预报的条件。此刻广场上一片人声鼎沸,因这漫天的飘雪,也因这满大街逐渐浓烈的年味,虽然脸上总是不动声色,但知道自己心里总有个故乡,归去与它撞个满怀时也像现在看雪一样那么心怀感动。
阳鸣看着广州城天空缓缓降落的雪花,心里想故乡的雪估计这是这般晶莹,这般漂亮。
人们不知,这大雪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带来的,不止会得到天气预报随时的播报,还会引发各大新闻头条的侧目。
(四)
“你们快来看,下雪了,这雪下得可真大!”
“哇,这雪真漂亮!下了好几天了!”
“看到这雪,我就想起我老家,现在估计也在下雪。”
“就想回家了?再等几天,表彰大会结束了,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说来也是,每年年底开的年度表彰大会,多是表扬一年中表现突出的干部和普工,时间不长只会开一个下午,但领导在挑选日子方面更倾向于农历年底,将要过年之时。今年除夕是中国公历正月十六,领导们最终选择在正月十三开表彰大会,因为当年厂子办起来的时候是一个家族的十几口人合伙,虽然厂子之间的事不同,一年到头没什么关系,但是这个表彰大会要求每个厂子一起开的传统慢慢流传下来了,因此每年,厂里的领导会要求下级多多组织厂子的普工,学徒也来参加,说白了就是当观众,凑凑人气。
窗外飘着雪,巧巧在工位上卖力的裁衣,心里想着回家时得给弟弟棱杉带什么口味的徐福记糖果。
“什么!人死了?”另一边,柿寅在办公室里抓着电话,难以置信。
“没死,他现在没事,人上午送医院,进icu了医生抢救过来了。你说他这个年纪,平时喝喝茶养养花就算了,凡事还要亲历亲为,哎!”
“他啥时候发的病?”
电话那头回答,“也是今上午,突发脑溢血,人平时看着都没事,就是时不时说自己头晕。”
“哦。”柿寅松了一口气,拍拍自己受惊的胸口。
“不过柿寅啊,我看这个表彰大会,可能办不下去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下来。
“你想,老头子这个样子,只怕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肯定还要子女照顾,又年关了,工人肯定都想着回家,等是等不及,这一来二去的,厂里的领导没几个,工人不想来,那表彰大会还有什么人?所以我和几个领导也商量了一下,这表彰大会啊,还是拖到年后办。”
“拖到年后啊……”柿寅看看手里的文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表彰大会呢,每年老头子都来,他可是个重磅嘉宾,今年不让他上,万一他一急,血涌上脑子不就麻烦了吗?我看啊,倒不如年后办,老头子脑溢血是突发情况,这时候办表彰大会他子女们也不会同意。放心,年后办又不是不办,只是辛苦你要多奔波一下,准备一下年后的策划工作,这几天肯定没好好休息吧,我放你几天假,回家休息,对了,我桌上有些茶叶,拿去喝,当我送你的新年礼物,还向你赔个不是。”
“没有没有没有。”柿寅看着桌上的龙井、铁观音,“老总,我不觉得这有什么累的,我听您的意见,年后办就年后办,茶叶您收回去,我不要。这策划一事你交给我,我很感激了,你放心,年后办我也给它办个红红火火!”
“欸!好小子!就知道你小子靠谱。”电话那头没音了,柿寅一看,对面把电话挂了。
这领导是前几周突然找到他的,说整个汽修厂没几个人能搞定这表彰大会的策划,他一想机会要让给隔壁的水泥厂,那可不行,就赶紧找人,人都说汽修一厂的普工柿寅平时干活卖力,得劲,找他准没错,这才想把活交给他。
奈何柿寅却说自己是嘴上功夫,才疏学浅,正欲推脱,领导思考再三,找人了解了一下情况,才知道柿寅前几周没升上管事,心里窝着火。这位从汽修厂出来的领导深谙官场一套,也是在基层摸爬滚打,靠着发红包买关系升的职,到了中层才得知整个厂区就是一个大型家族企业,没点人脉不成事,他看柿寅越看越喜欢,觉得是块好料,因此决定好好培养。他一拍大腿,跑到柿寅面前把胸脯拍得邦邦响,承诺给他讨回一个公道。
“你就说,老弟。”这领导遇上酒就是干柴遇上烈火,什么话都能脱口而出。
“我了解你,你心里有气,厂子里对你不好,你这些年在厂子里,只有付出,没有回报。这些做兄弟的,我都知道。”
“兄弟能帮你!你想不想出人头地!你想出人头地,帮哥这一把,把这个表彰大会搞得漂漂亮亮的!”
“你要知道,参与策划表彰大会,那也是有奖金的!做的格外突出,那也是评优优先!”
“老弟,我说了这么多,你不会不心动!不多说!都在酒里,干!”
起初柿寅把这事当作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自己又会被厂里当二百五戏弄一番,可是后来他瞧这领导确实诚心想要他做,看他也是一个年年在厂里当活动总监的中层骨干干部了,也就应允了下来。
进领导办公室时,他正好不在,突然电话一响,柿寅一接,没想到是领导用他的手机打他在办公室的座机。
“柿寅,我就猜到你在办公室,来办公室给我看方案的吧。”
“是的,老总,上次的方案你不满意,我就又给您修……”
“方案就先缓缓吧,厂子边出了件大事,今天那个独断的老头子在家突发脑溢血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柿寅把准备好的方案放进公文包里,随手把办公室门带上,又回工厂加班去了。
整栋办公楼静悄悄的,是亲戚的,不是亲戚的,都上医院探望老爷子去了,领导给柿寅打电话的时候,估计也杵在哪个医院的楼道里。
这老爷子年轻时就是广州叱咤风云的人物,十五六岁跟着别人南下广州讨生活,讨着讨着得贵人赏识,被人教做生意,机会总是在最初的时候最多,不过几年,摇身一变成了富豪,此后更是在生意场上春风得意,年过五旬,育有七儿两女,儿女们逐渐长大,成长起来的富二代在老爸强大财力的加持下纷纷建立公司,老爸的工厂和资产几经儿女们的转手和瓜分,权力已渐渐下移给了儿女。二十载一晃而过,昔日的一家独大到一个家族独大,众多知名的,繁杂的厂子分散在这一片区,让这一片区以这些厂子而闻名。儿女们开枝散叶,结亲无数,亲上家亲更甚,也成为地方政府不可忽视的一方社会力量了。
说回这老爷子,原是古稀之年了,仍不满意让自己彻底放下权力,经常是时时问问子女们的生意,要他们给他汇报厂里的收益和情况,要不是子女们看他年纪渐大加上上亿的资产未分,估计无人纵容父亲频繁的干涉。
这老爷子呢,年纪渐大,脾气渐长,也有虚胖和盗汗的毛病,有的孝顺的子女要他注意,他吼人家盼他早死,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建议。此后儿女在他面前谨言慎行,儿女们的儿女也被父母教导如是,毕竟这些事情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也是留有印象,想必家族中这种气氛早已由来已久了。
这不,老爷子因虚胖导致的血压高,在平时就尤为在口中提及,有的儿女给他买补药,保健品,但不见好转,只得劝慰他是年纪大了自然有之,要他不要过于烦心。他不堪病扰,只得多加注意,却不料无故引发这种灾难。
家族中几十数人听闻老爷子脑溢血住院,第一时间跑去医院探望,那场面真是vvip病房都站不下那么多人的情况,当然有人是幸灾乐祸的,觉得老爷子纯属活该,自己作自己,有人是天生的表演家,深谙哭戏之道,让旁边的人连连皱眉,其中也不乏真情实感,希望老爷子好好的,就不多一一详述。
像这番故事,往往发生在公司的高层之中。而一般人身处底层,是不可能知道那么多。这层道理,只有柿寅像新干事秦骁和安排他策划的领导一样,从最底层做到中下层、中层,做出个人样来,才能知晓一二。而巧巧、云喜、娜娜这样的学徒,阳鸣、华林这样的普工,那是没什么机会知道了,他们在工厂的日子也势必像大多数人一样不会长久。
柿寅的机会究竟在哪呢?要说柿寅好运是真好运,中央下了政策要进行企业改组,作为先行城市的广州就必然会受到众多关注,在广州企业界独树一帜的这片厂区势必会经历一场腥风血雨,机会就从这次企业改革开始。
(五)
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巧巧感觉寝室里格外地冷,从被子里伸出头像窗外一看,满天的飞雪纷纷扬扬地下着,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经常早起的晶姐已经洗漱完回了寝室,她是北方的,在所有对雪有着憧憬的南方人中显得极为冷静,这几天的大雪使她的眉头皱的更深,她一回来,就给全寝室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雪越下越大了,搞不好路上已经结了冰,雪下在路面上也有几寸了。”
晓曼着急地说,“这明天就要回家了,真不知这路还能不能走了?”表彰大会被临时取消的消息已经全厂区上下层层传达,纺织厂的工人们干完今天就都准备回家了。
“你家离广州不远,明天坐长途大巴回去,越早越好。我看这个路面,只要大雪不停,只会越来越难走。”
“晶姐儿,你不回去吗?”巧巧问。
晶姐儿眼神里的光明显地暗淡了一下,“我不回去。厂里对加班的有补贴。”
云喜担忧地看向巧巧,“咱们俩坐的火车,应该不影响吧?”
“应该不会。”
几天后。
阳鸣在收拾最后一批零件,把他们分好类装进指定的箱子里,华林气喘吁吁地跑来,拉着他的袖子。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
“大雪把路封了,火车站现在人山人海,全是回不去的!”
阳鸣一惊,他们几个都是今天晚上的火车,可是大雪封了路,火车开不了,他们又怎么回家呢?
“先别说了,快去找巧巧和云喜。”
寝室楼下。
云喜焦急地在雪地上踱步,自从这雪没完没了的下到现在,她感觉她现在站着的地方比原来高多了。
“云喜,快来看!”巧巧的声音从附近的饺子铺传来。
云喜进去一看,饺子铺里,一台小小的电视机安置在黏糊糊的墙壁上,电视上正在播报着晚间新闻。
“新闻报道,广州火车站现已滞留十万春节返乡的乘客,目前人数仍在增加。据悉,当前面临的暴雪是百年一遇的特大雪灾,京广铁路南段基建停电,列车全部瘫痪,航班停飞,高速封路,情况危急,刻不容缓,中国铁路局,国家电网等正在极力抢修,广州公安,特警部队已派遣警力抵达广州火车站布防,避免恐慌和暴力事件的发生,全力保障人民群众的人身安全……”
电视上出现了这样的画面,数不清的人头占据了整个电视屏幕,孩子和婴儿被高高举在大人的头顶,人们急急地涌向早已关闭的进站口却被打回,大雪打湿了人们身上和行李,在广场尽头的公路上还不断有人往这里而来……
“天哪……”巧巧既感到震惊又感到害怕,“怎么办,我们会不会回不去了?我不要,我想回家……”
“巧巧别怕。”阳鸣赶忙摸了摸巧巧的头,低声安慰她,“没事,他们已经在修了,修好了我们就能走了……”
华林看看身旁的云喜,云喜的眼神里全是落寞。
灾难袭来,遥远的故乡牵扯着他们,雀跃的心在现实前动荡,他们又将何去何从?
(六)
“阳鸣,你说这办法有效吗?”
“现在是想回不得回,倒不如在这里好好地玩一玩,玩开心了不就没那么烦恼了嘛!”
四人身处广州最大的商场正门,来来往往的人有很多是来这里置办年货和购买过年新衣裳的,工厂里的人多是在外打工的漂泊者,自然没有来商场的闲暇。依阳鸣的意见,回家的事情现在解决不了,不如把在这滞留的时间变成在广州最后玩乐的时间,所以今天阳鸣和华林带巧巧和云喜来了这里。
果不其然,女孩看到衣服和饰品是走不动路的,她们的脸上都是兴奋和好奇,似乎可以把不能回家的烦恼抛却一会儿了,巧巧和云喜第一次见到大都市的商场,所以见什么都新奇。
“我跟着巧巧,你带着云喜吧。”阳鸣见巧巧离自己越来越远,快速道别了华林。
“哦……欸,云喜,等等我!”
……
阳鸣跟在巧巧后边,巧巧现在显然沉迷于挑选发圈,她把好几个发圈捏在手里,左瞧瞧右瞧瞧,放下几个又仔细对比,实在拿不定主意便问阳鸣,“你说哪个好看?”
阳鸣正望着她出神,看见她突然回头看自己,又低头看了看她手里的发圈,笑着说,“都好看。”
“都买。”
“不要,快帮我挑一个。”
阳鸣实在拿不出主意,胡乱挑了一个,果不其然,巧巧立马做出了选择,拿着阳鸣挑的那个去结账了。
“我来付吧。”阳鸣从钱包中抽出钞票,递给了收银的店员,整个动作干净利落。
巧巧拿着装着发圈的购物袋,一抬头便看见阳鸣清晰的下颌线。
两人正要走出店门,巧巧身边飞过一人,阳鸣忙把巧巧拉近怀里,后面有个女人带着哭腔大喊,“抢劫!那个人把我的包拿了!”
身后涌动了几人赶紧跑了过去,阳鸣听闻女人这话也赶紧追了上去,巧巧在后面紧张的看着。
抢劫的人跑了没两步,打砸打翻了沿边摊点的好多东西,绊住了从后面追上的很多人,阳鸣敏捷地闪了过去,看见劫犯那么狡猾,心生一计,跑进一条来时的小道,在拐角处蹲守。那劫犯见后面没人跟上,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便放下警惕跑进大道。阳鸣及时从拐角处杀出,将劫犯扑倒在地,劫犯心中叫苦,奋力反抗,阳鸣按住他的手逼他成单膝跪地状,周围已涌上很多人驻足观看,阳鸣大喊,“快报警!”
警车及时赶到,混乱的场面有了疏解,丢失包包的主人连声向阳鸣道谢,阳鸣摆摆手正欲拉上巧巧离开,谁料警察同志叫住了他,“同志,麻烦你去趟警局配合我们做一下笔录。”
阳鸣看看巧巧,巧巧因为太害怕还在浑身发抖。
警官看到这一幕,便说,“你女朋友可以和我们同去。”
巧巧抬起头,颤抖着说,“阳鸣……”
阳鸣知道她害怕,不想让她去,摸摸她的脸,“不怕,去找云喜和华林,我马上就回来接你。”
最终,劫犯,被抢人和制服劫犯的人阳鸣都上了警车,去警察局做笔录了。
人群渐渐散去,巧巧特别害怕,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当时阳鸣冲过去的时候真的让她太害怕了,如果他有什么危险,或者抢劫的人带了刀的话,那后果是不可想象的,她特别怕阳鸣出事,因为阳鸣对她很好很好,他会尊重自己的意见也会倾听自己的内心,阳鸣在她心中已经占据了不小的位置了。
巧巧站起来,发现腿直发抖,她现在哪也不想去,她不想找云喜和华林,她就想呆在这里等阳鸣来,她找了一处位置,这里有长长的皮质沙发,商场里开了暖气使她不至于太冷,沙发对面是落地窗,这里是商场三楼,窗外是鹅毛大雪和川流不息的车流,城市的霓虹灯也已经准备就绪。
巧巧看着窗外,想到阳鸣现在在警车上,突然很想哭,她怕阳鸣会冷,虽然他每次都会把自己厚厚的外套搭在自己的肩上然后说他不冷,今天也是如此,他又怕自己冷,把外套给自己穿,他没穿外套就上车了,车上肯定很冷,警车上一定冷冰冰的,警察局里一定也很冷,没有暖气,只有冰冷的桌子和椅子,阳鸣就要坐在那种地方接受他们的审讯,这令巧巧很害怕,他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他要去警察局呢?
她还怕警察问阳鸣很多话,要问很久很久,那阳鸣就很久很久出不来了,他很久很久都呆在警察局里,可能今天晚上会出来,也可能明天,还可能后天,可能铁路通车了,能回家了他都还在警察局,这太痛苦了。对于这巧巧是有经验的,她的经验来源于小时候和妈妈在警察局等着接保释的二舅舅,那时候家乡也是下着雪,好冷好冷,自己和妈妈坐在冰冷的座位上,一扇门推开妈妈就会进去一次,很快又出来,通过妈妈的眼神就能看出她的沮丧,这时候她就摸摸巧巧的头说再等一会,再等一会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巧巧就这样在冰冷的座位上等啊等,从白天等到了晚上,没吃一点东西没喝一口水,才等到了二舅。从位置上下来的时候自己的腿已经麻了,差点跪在地上,可是巧巧不敢哭也不敢高声说话,因为这里是警察局,警察叔叔很喜欢抓不听话的小朋友,她不能不听话,她必须表现得乖乖的,不能被抓进去。
回去之后巧巧就重感冒了,迷迷糊糊之中听到妈妈对爸爸说:“回来就感冒了,这孩子命里和警察局犯冲。”从此以后,巧巧都尽量不去想起这段回忆,也对警察局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可是现在,阳鸣去了警察局,他知道自己害怕就让她在这里等他,她要好好地在这里等他回来。
她尽量想点开心的事情,才不至于让她自己陷入想哭的冲动之中。
开心的事情,她一想,貌似开心的事情都和阳鸣有关。
自从认识了阳鸣,她才发现人生原来有不一样的活法,这让她对自己的眼界和对世界的认识有了新的看法。
刚开始见阳鸣的时候,还是她第一次在夜市出手相救麻辣烫老板娘的时候,那时她用一根烤肠及时的绊住了皮衣男的出手,让老板娘免遭皮肉之苦,也给阳鸣和华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邻桌相送给她们的那一盘鸡爪就足以让巧巧觉得这两个男生讲义气,豪迈,直爽,也想起以前帮别人在学校后巷子里出气的时候,被打服和被帮忙的男生给她送辣条和冰糖葫芦。
却不料在她们正离开时,两个男生又友好地过来说明他们的来意:和她们交个朋友。当时,巧巧正对着阳鸣而站,阳鸣本就是高挑的身材,又站的笔直,仿佛整个夜市的灯光都向他倾倒,巧巧感受到心脏的跳动,但压抑着心中的喜悦,面对男生们对她的一致夸奖,她表面上洋洋得意,但也在心里泛起了不小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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