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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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领域中,有两条重要理论。
进化论与传播论。
进化论承袭了达尔文在生物学提出的著名思想,其支持者认为单一文化呈线性发展趋势,从低级进化至高级。因这一理念,进化论的支持者认为不同文化间可以进行比较,评定文化的整体水平。
而传播轮持有另一种理念。它们认为文化不存在高下之分,不同文化在漫长历史中总能找到交集。它们彼此影响,将来自别处的元素深深融入自己的文化之中,从而形成全世界的文化网络。故而,解析文化中的交流与碰撞成为传播论的重中之重。
进化论自是不必赘述,但传播论在生活中也随处得以体现。
蛇,就是一种同时呈现这两种理论特性、特殊而神秘的意象。
《圣经》中,亚当和夏娃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伊甸园里,一条蛇忽然出现,蛊惑了夏娃。蛇引诱二人吃下禁果,人类从此得辨善恶,也因此获罪。原罪凝结于血缘之中,形成一张天罗地网,无人能够置身事外,人类以繁衍的方式获得了另类的永生。
旧约中还有一则关于蛇的传说。先知约拿因灭顶的恐惧而选择抗拒上帝的感召,匆忙出逃,途中被海中的怪物吞入腹中。因中世纪的谬传,中文后来将这只海怪翻译成类似鲸鱼的大鱼。然而在《约拿书》的早期版本中,这只海怪的形象近似希腊神话中刻托,是庞然的海蛇。
希腊神话里,太阳神阿波罗之子阿斯克勒庇俄斯是医神。他手持蛇杖,解除人类的病痛,陨落之后化作蛇夫座。至今,蛇杖仍是医疗的象征,许多药店的标志就是蛇杖和天秤的结合,全世界的医学生都要以《阿斯克勒庇俄斯宣言》起誓。
古埃及托勒密王朝最后的日子里,罗马帝国的军队兵临城下,安东尼绝望之中饮下毒酒。埃及艳后克里奥帕特拉七世藏身于墓地的密室中,唤来侍女,将她们藏在鲜花下的毒蛇拿起,放在自己雪白的胸脯上,结束了充满□□、权力、混乱与痛苦的一生。
而更早之前,两河流域就流传起乌鲁克英雄的传说。经历了漫长的演变,这个传说最终在阿卡德统治时期成文。人类最早的英雄史诗,《吉尔伽美什史诗》的楔形文字泥板上,阴险狡诈的蛇趁吉尔伽美什疲倦地休息时,偷服下永生之草。从此以后,蛇通过蜕皮,躲过了死亡的凝视,却永远只能匍匐在大地上。而失去一切的吉尔伽美什,终于幡然悔悟,成为贤王。
1865年,德国化学家弗里德李希·凯勒库于梦中见到一条衔尾蛇,醒来后他终于想象出苯环的排列方式。这条衔尾蛇背后,是埃及人,是腓尼基人,是柏拉图,是蛮荒大地的洛基之女耶梦加得,是压抑的黑暗时期的女性炼金术士克里奥佩脱拉,是西方文化几千年来的宇宙观。
再将视线转移至古老的东方文明。
印度神话极其推崇蛇。创世神话里,蛇神是搅动一切的原初,湿婆的颈项上也缠绕着一条巨蟒。而湿婆这个名字,在梵语中与神完全等同。
在日本,八岐大蛇的神话无人不知。
而在中国文化中,蛇也是神话和传说的常客。
商周时期,蛇纹常见于青铜器。早期是单一排列的纹样,后期是蟠旋交联的蟠虺纹。它们均是尊贵崇高的象征。
《山海经》中记载了许多关于蛇形生物,四方神兽之一的玄武是龟与蛇的结合,蛇是十二生肖之一,伏羲与女娲在某个时期的想象中亦是半人半蛇,白蛇传更是家喻户晓的古典故事,闽地某些地区时至今日仍有拜蛇的习俗。
中国南方地区气候潮湿炎热,茂密的丛林更适宜蛇类生存,因此当地对蛇的想象更加丰富。
蛇形图腾在少数民族中极为常见。南疆诸民并未为蛇赋予更多高贵的想象,蛇类原始、野蛮,而他们身为人类本能地恐惧着。陶器上,石壁上,圆镜上,蛇纹或是扭曲着,或是盘绕着。明明看不到群蛇冷酷的竖瞳,却依旧如噩梦般纠缠着。
蛇纹,是死亡。
它本该如此。
张佳乐没有阅读过存在主义的著作。
但三十几岁的时候,他沐浴在玻璃窗内的日光下,偶尔会这样想:
或许,人类的灵智,是从对死亡产生恐惧的那一瞬间,才降临的。
就像人遇见蛇。
人类看到了邪恶,看到了恐怖,看到了被一口毒液斩断的命运长线。
看到了倘若掌握湮灭万物的黑暗力量,生命将会是多么残忍。
亦看到了,周而复始的永生。
眼下,符莺拿着长条状的绣绷,笑眯眯地绣花。奶奶还坐在小椅子上,帮符莺打下手。奶奶把小块绸布叠成各种几何形,然后递给符莺,让她缝在布上。
奶奶偶尔会探过头来,符莺就停下针线,把绣好的部分展示给奶奶看。
符莺家里总共两把椅子,张佳乐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她们做女红。
“你要是无聊了,可以上去玩电脑嘛,我家又不是没有wifi。”符莺对张佳乐说。
张佳乐认为,都到女朋友家里来了,自己如果玩电脑也太不解风情了。
符莺笑话他表面工夫,把他赶到楼上去了。省得他在这,符莺还得分心顾看他。他又听不懂苗话,符莺和奶奶说话太容易冷落他了。
张佳乐委屈,张佳乐不想理符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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