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被人泼脏水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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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薛惟被姜欢愉打过来的电话吵醒,他往床头摸手机,还没来得及接听,就听见窗外“轰隆”一声巨响,将他余下的睡意驱赶得一干二净。
他掀开窗帘,明明这会儿是早上的七点钟,天却不大敞亮,反倒黑得像泼墨。几簇浓云聚在苍穹顶上,太阳被遮挡得连丝光线都透不出来。
树叶已经开始摇晃,来势汹汹的风掉吹落枝上那些残余的卷叶,楼下的阿姨在喊自家丈夫去阳台收衣服。
这是要下雨的前兆。
临近端午节,龙舟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薛惟来到穗城一个多月了,在这方面是领教得明明白白的。他没觉得这场雨有什么特别的,无非是走了又来,来了又走,且大多不超过一个小时,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唰拉一声,他把窗帘拉上,室内又陷入了比外面更暗的黑。接了电话,他说:“喂——”
这一声喂居然说得很沙哑,拖着调子卡在喉头,昨晚实在是哭得太厉害了,他不由地干咳几声。
姜欢愉在那头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喉咙发炎了?烧退了吗?人还在医院吗?我请了两天假过来看你,你现在就把地址发给我。”
姜欢愉一连抛出几个问题,薛惟都不知道要先答哪一个。他清了两下嗓子,挑重点说:“你过来我这儿也没地方住。”
姜欢愉:“我住酒店,过去就是想看看你住的环境怎么样,你烧退了没?”
“退了,在宿舍。你一大早打电话给我,是坐班车过来?我今天早班,要三点半下,你晚点再过来吧。”
姜欢愉说:“那我三点半过去你那儿。”
三言两语后,薛惟挂了电话,给姜欢愉发了地址过去,随后趿着拖鞋去洗漱。
到了店里,李元才刚把门给开了,薛惟还没来得及帮他把卷帘门给推上去,边上就突然冲来一个吊眼的女人,她拎着一袋东西,伸出一只瘦枯的手一把紧攥住李元的手,高声道:“你是不是店长!”
李元被她喷了满脸的唾沫星子,他把掉下鼻梁的眼镜给扶上去,点头道:“我是店长,阿姨您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位看上去年纪有六十的女人一把将拎着的那袋东西甩到卖凉茶的那张桌面上,她气急败坏地把结打开,将一袋中药给砸到李元面前,说:“你看看你们是怎么抓的药!”
李元抬起双手做出一个安抚的姿势,说:“先别急先别急,您是想说什么?”他把袋子上的结给打开,说,“是抓错药了吗?您把药单带来了吗?”
女人从后腰里摸出一张叠起来的纸,甩到李元眼前,“你们仔细看看那张单上,我是不是标了要先煎?你们是怎么做的?!”
薛惟最头疼这类顾客,跟谁说话都像是对方欠了她几百万一样,神色凶悍地拽高语调,生怕不能第一次时间震慑住对方。因而他没心思围观这场闹剧,只独自进休息室去拿会员日的活动牌出去摆放。
店门外的刘西耽搁了几分钟的功夫才把雨衣在电瓶车上铺好,她摘下钥匙往店里走,就见女人指着单上一味药,说:“我这里明明写了要先煎,要另包!你们是怎么做的?给我直接倒在药堆里,我家老爷子吃了两副当场心脏就不行了,要不是我女儿刚好在家里赶紧把人送医院救治,他就死在这药上了!”
女人说着横眉怒目地将药从桌面上甩开,药材瞬间洒了满地。她不解气地伸脚将薛惟摆放好的立牌给踢倒,掐着嗓子继续叫道:“我现在严重质疑你们店的人到底有没有持证上岗!有没有驻点的中药师!制附子这味有毒性的药材不管我有没有标注要另包先煎,你们都得自觉地替顾客包起来,除非你们压根不是读药的,是半路出家!”
刘西闻言,脚步一顿。
李元没料到会出这档子事情,这一大早店门被女人的尖叫声充斥着,几个老熟客在旁边站定脚跟围观,都没敢进来买东西,这对做生意的人来说可谓是意头不好。只见他拧紧眉头,说:“真的是不好意思,给您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您放心,我们门店的员工都有持证上岗的,都是专业的。可能是新来的实习生不熟练,领班又没有对药单,我一定仔细地查个原因给您,给您造成了麻烦真的是非常抱歉!现在您能告诉我这单子是什么时候过来捡的吗?”
“昨天下午大概三点多,差不多四点捡的。”大概是李元态度尚好,女人没再骂人。
李元不知道昨天下午上班的人有哪几位,但店里有制定好的排班表,他拿过来一查,发现昨天刘西和薛惟都有上班,另外还有一个领班也上班,只不过临时有事情,要去仓库拿顾客订的货物,要晚点才回店门。这事李元是知道的,否则那天他也不会过来门店,坐镇了两个多小时。
李元立刻登录收银系统,按照女人给出的时间段跟单子上的药名去核对,随后发现这个时间段店里就只有刘西和薛惟在。他不动声色地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心想不应该啊,这两个人都不是新手了,刘西暂且按住不提,薛惟虽然是新来门店没多久,但他以前当过店长,应该不会出这点状况才是。
“您先别急,我先仔细看看您这单子?”李元应道。
女人立刻说:“怎么?我刚才说的话你们是没听见是吗?无论我这单上有没有写另包、先煎。你们都得替顾客包起来,必要的时候还得嘱咐顾客别忘了。如果你们连这点都做不好,那你们是怎么服务顾客的?”
薛惟被女人高音贝的声音震得耳膜鼓动,他默默地将立牌给扶起来,拿了条抹布擦拭起货架上的药。
李元一边应付地做出钩头耸背的神态,一边往单子上的制附子三个字看了两眼。随后,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制附子30克。”李元扭头看向身旁一直在提着耳朵注意情况的刘西,问,“那天就你和薛惟上晚班,这单子一开始是谁审的?”
按照正常的程序,拿到药单之后都要仔细地审一遍,看看医生有没有笔误,开药的时候有没有触到十八反十九畏。如果有,是不会抓的。但如果对方执意要抓,就得跟开单的医生问清楚情况,确保病人吃了药不会出现糟糕的情况。
刘西立刻答道:“薛惟审的。”
李元尽量按捺住胸膛蹿起来的火气,他把目光转向薛惟,问道:“薛惟啊,这单是你审的?你说说制附子的正常用量是多少。”
女人用狐疑的眼光来回地在他们三人之间转悠,听李元这么一问,她立刻插嘴道:“这是医生开的单子!”
李元:“我知道的,您先别急。”
薛惟说:“用量控制在3~15g。这个我知道,但是我看了单子,开到30克完全没问题。现在中药材市场里有很多药材都是养植的,不符合以前的水准了,如果不加大剂量,病人喝下去很难有效果。”
那女人提前说了一句这单子是医生开的,李元也不好揪着这点不放,毕竟他一个卖药的,难道能比人家医生来得专业吗?但有一点是李元想要弄清楚的,他质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拍照存底?”
薛惟:“没有。”
刘西瞪大一双眼睛,有理有据地说:“那天薛惟不是拍了照去抓药吗?应该算是存底了。”
薛惟是拍照了,但他回头又把照片给删掉了,因为如果不删的话会占用手机内存,他那部几百块的酷派本来就很卡,不能再卡死了,否则连个电话都打不了。因而刘西虽然是这么说,但他还是说道:“我给删掉了。”
“我是不是在电脑桌面上新建了一个文档,让你们凡事抓这类有毒的药材,都得存档?薛惟,你做了吗?”李元气得将单子甩在桌面上,本想揪着这点看下是谁抓药没将制附子给包起来,但却意外地揪出薛惟在这点上没做足。
李元气得眼镜都掉下了鼻梁,他往外一看,那女人站在门口正情绪激动地跟几位熟客说明情况,他立刻意识到现在不是质问的时候,首当其要的一点,是先安抚好顾客,该道歉就道歉,该赔偿就赔偿,剩下的事情等店里没那么忙的时候再去过问。
于是李元转头看向女人,说:“阿姨,您先听我说,您看这样成吗,您抓的这几剂药多少钱,我这边全部退还给您,您爱人现在没事吧……”
他话都没有说完,女人就立刻嚷嚷着要去药监局投诉他们,让药监把他们查个遍。
“最好查你们个底朝天!看看你们这黑心店究竟卖的什么关子!”
那女人是泼辣性子,一张小嘴像机关炮一样打个不停,且骂出口的十句话里有八句是不带重复的,还有理有据,没有任何语言逻辑上的漏洞。李元从前也碰过这类人,但都没像现在这样难搞。
“您先别气,先听我说可以吗?要不您把医院的地址给我,我过去看看您爱人,要不这样吧,如果医生说您爱人的情况和我们这次工作失误脱不了干系,那医药费我们这边就出一半,出了这事我们很抱歉,但我们绝对不是有意的……”
李元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他嘴皮子快要磨破了皮,才好说歹说地把这尊大佛给恭送了出去。等围观的群众散开,他才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质问起刘西和薛惟。
“当时是谁抓的制附子?”
“是我。”薛惟迎上李元冒火的瞳孔,“但我当时把药给包起来了,我虽然身体不舒服,但也不会那么糊涂,何况这药一向是要另包给顾客的。”
“有没有包起来,看监控就是。我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如果你当时没包,那么这档子事你就得自己兜着,自己掏钱!店内不会替你出这笔钱!这是你工作上的失误,理应由你自己承担。”李元说着打开电脑,登录监控系统,把时间调到了昨天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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